不妙啊。
范是量心想,这家伙怎么这么不会挑选时间,偏偏在这时候来?
刚刚他偷偷瞄了一眼主任办公室,另一个祖宗现在可是还在主任办公室里呢!
范是量感觉自己的脑袋中有惊雷炸响,他揉着脑袋,疯狂思索着对策。
现在想要跑过去拦住对方已经来不及,范是量只能疯狂地眨着眼睛,试图向时宸使眼色,告诉他绝对不能进现在的主任办公室,毕竟那个人现在还在那里……
但时宸头都没抬,错失了范是量的提醒,他拿着报表直接推开了楼梯口的主任办公室门,范是量顿时感觉自己脑袋嗡地一声,就连张乙卫絮絮叨叨的声音都听不清。
这下完蛋了。
范是量绝望地心想,神情气馁地把正在数落他的张乙卫吓了一跳。
这孩子明明是个脸皮厚得,怎么现在这么容易就难过起来了?
张乙卫看着神情恍恍惚惚的范是量,开始反思:难道是自己刚刚哪句话说错了?
钱珲扭过头去,看着神情低落的范是量只是嗤笑一声,没有言语。
另一边,时宸低着头正认认真真地最后一次核对报表,也因此错过了范是量在走廊对面疯狂的暗示,他推开门,老旧的主人办公室橙黄色木门发出“吱呀”一声□□,时宸关上办公室的门,转过身,当即呆愣在了原地,就连脸上一直挂着的淡淡笑意都顷刻间消失。
不该来送报表的。
时宸心想,这是他脑海中唯一存在的想法。
几天前留下的,窗外的积雪在严寒的冬季没有化掉,在路灯的映照下,洁白的仿佛可以洗去一切陈年的污垢与腐烂的伤。
少年坐在张乙卫办公桌的办公椅上,一手撑着头,一手点着指尖下的老式计算器,似乎在用计算器演奏某首音乐。
他按照音乐的节拍打着拍子,办公室的灯光映在他那头黑色的微卷中分发上,斑斓漂亮,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块温润的,没有棱角的玉。
主任办公室的隔音很好,时宸刚刚在外面,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但现在通过老式计算器“滴滴”声的节奏,他几乎瞬间意识到了,对方在弹奏什么。
《致爱丽丝》,西g区著名作曲家贝多芬的作品,同时也是德昼一中晚自习刚刚才响过的下课铃声。
365天,8760个小时,整整一年的分别之后,时宸又见到了余景琰。
如此突然,措不及防,又情理之中。
他想过自己早晚会遇见这家伙,毕竟对方在千人大群里发的哈希码根本不是他骗秦宵和王冰的那样,只是乱码,而是守夜人基金会的特殊哈希码,翻译过来的意思是:再见快乐。
时宸早就知道再见是迟早的事,他以为应该会是几天后的冬令营,但是没想到是现在。
故人再次相逢,终究是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轻松。
看见余景琰之后,那种酸涩感还是从心头蔓延了上来,刺的人生疼。
世事果然无常,余景琰刚刚离开时他那么想要见他,祈祷命运可以赠予他一点点希望,却连梦都没有梦过这张熟悉的面容,如今时宸本来只是想来主任办公室送一下资料,却看到此刻后者正坐在办公室里张乙卫的位置上,在用计算机弹着悲伤又欢快的曲调。
这真是荒诞又可笑的命运。
“你好呀,星星同学。”
余景琰微微偏头,唤出了那个当年他们在高一的时候,刚刚进入守夜人基金会,尚且针锋相对,视彼此为最好对手与搭档时的称呼。
“你终于如约来见我了,我可是等了三节晚自习呢。”
余景琰向时宸眨了眨眼,看上去颇为俏皮。
但时宸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站在那里。
“现在的保安很严,我好不容易在你们班钱珲同学的证明下回到德昼一中,见见张主任和你,不至少给我一个简单的拥抱吗?”
余景琰双手交叠撑在张乙卫的办公桌上,一如16岁那年,笑眯眯地看向许久不见的时宸。
他的笑意那么深,即使在那双黑到发蓝的眼睛中,像是深不见底的海洋般深邃的眼睛中,也渗透到了眼底。
时宸注意到他的手腕上的机械表下压着一节粗糙,但是细致编制的绳子,那好像是16岁生日的时候他小心翼翼给余景琰编织的生日礼物,精心挑选的蓝色水晶是他亲手一点点打磨出的光泽与棱面,虽然非常简单,但是色泽相当漂亮,像是一片洒满碎金的,晨曦的汪洋大海。
就像他一直以来,直到16岁结束那年夏天对余景琰的印象。
“怎么不说话了?被我这个温润公子禅系大帅哥帅到了?”
余景琰在下巴处比了个八字,一如既往地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