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去吴江城中时,帮着拉了一单大生意。
府衙那位主簿家的千金婚期将近,嫁衣倒是早早地备好,只是头面首饰挑来挑去,总也选不到称心合意的。
及至见着容锦的手艺,倒是一眼相中,出高价向她订制一套头面。
虽说要求颇多,但闫家出手阔绰得很,容锦没怎么犹豫便应了下来。
为此,她有大半个月的光景都暂住在闫家。
从首饰的图样绘制,到用料的珠玉,还有闫姑娘时不时心血来潮要加的改动,就连容锦这样的好性子,最后都快磨得不耐烦了。
直到银子到手,容锦也没打算留下喝喜酒,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离了闫家。
这些日子她虽不在家中,但映月时不时会过来收拾。
院中花草开得郁郁葱葱,墙角的葡萄架枝繁叶茂,绿叶掩映间坠着一串串已然成熟的葡萄,色泽娇艳欲滴。
“这么些,怕是放烂了也吃不完,”容锦抬手遮着日头,同映月盘算,“你多摘些带走,再送些给邻里。”
映月踩在高凳上,剪断一串葡萄,小心翼翼地放在箩筐中:“要么费几日功夫,拿来酿酒也不错。”
忙完闫家这单大生意后,容锦手头倒是没什么着急赶工的活,颔首道:“这主意不错。”
她正琢磨着该添些什么器具才好,傍晚微热的风拂过鬓发,其中还夹杂着一段琴声。
容锦不大通乐理,只觉着这琴声宛转悠扬,倒像是清幽山林间的一弯溪流,缓缓流淌,仿佛令人浮躁的心境稍稍沉静下来。
就连这挥之不去的暑热,都没那么恼人了。
容锦捧着箩筐,怔怔地听了片刻,才意识到这琴声离得极近,倒像是从隔壁传来的。
她搬到芙蕖镇这么久,自然与隔壁打过交道。
隔壁住着一家五口,都是再寻常不过的百姓,容锦时常能听到一大早传来的犹带稚气的声音在背书,磕磕绊绊的,一遍又一遍。
但像这样的琴声,还是头一遭听到。
映月看出她的疑惑,将竹剪一并放在箩筐中,轻盈地跳下高凳,解释道:“周婶子家搬到城中去了,说是那边的书院夫子更好,院子仿佛是转手租给了旁人。”
圆润饱满的葡萄浸入微凉的井水之中,容锦塞了一个给映月,听着仅在咫尺的琴声:“你可知是什么人?”
“仿佛是个瞎了眼的乐师,”映月想了想,含糊不清道,“我前两日来浇水时,恰遇到他搬过来,远远看了一眼。他怀中抱着架琴,眼上蒙了条白绫……”
那时是个黄昏,男人身着白衣,怀抱古琴,虽白绫覆眼,却依旧能看出模样不俗。
落日余晖洒在他身上,浮光如碎金,美好得像画一样。
映月咽下甜丝丝的汁水,最后评价道:“怪可惜的。”
容锦漫不经心地听着,闻言,也叹了口气。
她洗好葡萄,找
出闲暇时亲手做得藤编小篮,分装妥当:“这篮给你带走,这篮明日给谢掌柜,这篮给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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