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他顾衣珏活了一千多年了,进去瞧见被亲爹打成这般凄惨模样人。
哪儿有这样炼剑的,这得练多久?
陆吾轻声道:「我能保他坚持到五月,所以,刘景浊至少还要这样三个月。」
顾衣珏倒吸一口凉气,心说换做旁人,别说三个月,三天就疯了吧?
此后刘景浊压根儿就没出过那处小天地,顾衣珏去换水的次数越来越勤,眼瞅着刘景浊伤的一次比一次重。顾衣珏终究没忍住,说了句,哪儿有这样当爹的。
结果那天换水之后,顾衣珏便被教了几手剑术。带了一身伤出了那处小天地,还给陆吾说了句:「你咋这么不禁打?他那只是
一道符箓化身而已。」
没有比这更扎心的话,顾衣珏只觉得,这些年练剑练到狗肚子里去了。
慢慢的,顾衣珏就发现,不只是药水,连酒水消耗都越来越大了。刘景浊喝酒从最早的每天三斤,到现在每天足足十来斤。
所以顾衣珏便知道了,刘景浊也是强撑着的。
这天依照惯例,挨了三剑,已经动弹不得了,可头一次没有晕过去。
没晕过去,其实更难熬。
刘顾舟走到浴桶边上,轻声问道:「撑得住吗?是不是觉得我这个爹,忒心狠了点儿?」
刘景浊摇摇头,轻声道:「我最不怕的,就是疼。小时候脾气臭,可又不敢对着干爹干娘撒气,就会对着我睡的屋子的墙一通拳头,打到流血了,就感觉气消了。」
父子俩对视一眼,各自一笑,刘顾舟便叹息道:「我也一样,不过我小时候比较傻,每次我生闷气,药铺老师傅就会给我一把砍刀,让我把院子里的树砍了。我呢,提着砍刀,刚开始卯足了力气,可砍不了几下就蔫儿了,那么粗一棵树,得砍到什么时候去?」
浴桶里泡着的年轻人只是傻笑着。
刘顾舟轻轻按住刘景浊的头,言语之间有些惭愧,「让长风抱走你的时候,你娘嘴唇都咬破了,舍不得。可没办法,那时候我一道分身跟耐寒上了玉京天,妖族那边儿大军袭来,压根儿就顾不上你。我就记得那场大战落幕,你娘总是喜欢往西看,好像能瞧见已经到了中土的儿子。」
顿了顿,刘顾舟又说道:「对不起啊,我是个不合格的爹,我就是想着,挨了我的打,就能少挨别人打了。」
其实刘顾舟就没当过父亲,他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当一个好父亲。
可惜他没有学着当一个好父亲的机会了。
刘景浊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天底下的爹娘,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好,要是实在没办法,起码也要活着。爹跟娘给我铺了这么长的路,天底下再没有更好的爹娘了。」
刘顾舟想了想,轻声道:「拍马屁也还是要挨揍的。」
年轻人苦着脸,嘟囔道:「早知道就装晕了。」
一直到了三月份,药汤换过无数,刘景浊境界不见涨,却是越来越扛揍了。
这天顾衣珏跑去千里之外的城池购买药材,无意间就瞧见了一封刚刚刊发不久的邸报。
他心说,得嘞,拿回去让山主乐呵乐呵。
斗寒洲破烂山乞儿峰的后山,小院儿当中,姚放牛手捧一封新鲜出炉的邸报,笑的前仰后翻。
徐瑶也是手持邸报,可她却眉头皱的极紧。
这些个炼气士宗门刊发的邸报,是瞧见的人,听得见声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