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色玄黄的玲珑宝塔放出光华,将陈仇与江神宵一罩。
无垠太虚如被刀斧劈开,撕出一道门户也似的口子。
两条人影宛若梦幻泡影,倏然遁入进去,横跨千万里之遥,来到天京的皇城御道。
“让埋下去的暗桩钉子都发动了。”
陈仇独自行于御道,旁边小贩行人对他视而不见。
江神宵微微躬身,数十年的谋划布局,将在这一日全部启用,为的便是破去钦天监设下的惊神大阵!
日头渐渐悬于中天,三十六座坊市熙熙攘攘,来来往往,一派繁华。
随着江神宵吩咐下去,或是某间客栈,或是某个娼馆,或是某座废弃民宅。
许多人开始奔走,他们平日里渺小如蚁,并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但在今天,这些早已隐姓埋名、改头换面,苟且偷生数十年,被朝廷冠以“余孽”之名的孤魂野鬼。
皆愿意赴死,求一个机会!
“马踏江湖,破山伐庙,听上去很威风,可那只是对景朝而言。
换位而处,在那些被伐灭的门阀、破去的山门、踩下去的前朝贵胄眼中,尽是累累白骨筑起的尸山。
苟活下来的那撮人,谁不是背着血海深仇?
白家人那张万世一系的龙椅宝座,是用一笔笔血债堆起来的!”
陈仇笔直行于中轴大道,坐于檐脊的各种走兽好像两眼一抹黑。
要知道,它们本该如城中望楼甲士一样,负责监察三十六坊的风吹草动。
而今却也失去用处。
“白容成这些年来,借着各种名义私底下运送大批前朝皇族的墓葬品,神不知鬼不觉,埋于三十六坊各处阵眼……孟玄机苦心孤诣布的阵,也防不住父子离心,兄弟反目。”
陈仇走到皇城脚下,轻轻喝了一声:
“破!”
那座玄黄垂流的玲珑宝塔迎风一涨,好似奇峰突起,山高万仞,撞向覆压八百里的巍巍天京!
与此同时,三十六坊的风水阵眼上,藏身的余孽刎颈而死,以精血泼洒浇淋前朝皇族的墓葬品。
好似热油进锅,霎时冒出“滋滋”声音,进而喷薄出极为微薄的一丝龙气。
擅长观气的练气士都知道,天京皇城位于地运中枢,宛若一条横卧玄洲的磅礴巨龙。
无人敢于触其逆鳞!
但随着三十六坊突生异变,前朝皇族仍未逸散干净的龙气,像是一根根钢针扎进阵眼。
看似毫无影响,实则如机括锈蚀,竟在短短半柱香间,令整座承载国运气数的惊神大阵缓缓停下。
所以,当陈仇喝出那一声“破”字,宛如滚滚闷雷拔地而起。
余音不绝,轰动全城!
……
……
冥冥虚空,一具满身触目惊心,布满皲裂痕迹的残躯微微动弹。
强横肉壳所消散的生息,好像四海之水倒灌席卷,回归于其中。
昂扬而立,宛似虎死骨架不倒的凉国公杨洪,猛地张开双眼。
汹涌的血色凝成实质,足足洞穿千万丈之远!
只是念头运转,皲裂残躯便如重新熔铸的金铁般,再也看不见丝毫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