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们超度并不比沙弥安静,也是钹儿铙儿加上摇铃,闹的楼上沈括无法专心拆这个傀儡。
老道李承庵自己并不参与法事,只与徐冲站在当院聊天。猛然间聊到昨夜还有一只傀儡从半空掉落,此刻正在二楼阁楼上,不由得大骇,大叫一声不好,赶紧急匆匆上来。徐冲不明就里,也跟着上来。
上来后就看到桌案上躺平的傀儡。
“哎呀,存中糊涂啊,何以将此邪物留下?”
老道痛心疾首道。
“只想拆开看看其中玄机。”
“此乃天煞邪祟,只是目下白昼阳气重了,才暂做蛰伏却并未真死,我在楼下就感觉到了一股冲天的邪气,万万留不得,留不得啊。”
老道说着四面乱转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眼看到院子里几棵桃树。
“我这就命徒弟们砍棵桃树南面枝条,劈做柴火,垒起烧了这东西,从此绝了后患。”
“道长道长,且听我说,此物不可烧,要留着做证物。”
“这邪物如何能做证物?”
“如何不能做?只是一根木头而已。”
“它现在不动,并非已死,只是因为日光压制。待到夜间,罡气衰减,阴气聚集,就很难说了。”老道厉色道。
沈括意识到,无法在李承庵的理论框架内与他争锋,此事只能抬出老包了。
“道长,此事还须从长计议,包相公叮嘱若损此物一分一豪,可与同谋论。这干系都担待在我身上,请道长恕罪则个。”
老包从未说过,搞坏这个傀儡就等与同谋这样的话,不过此时也顾不上了,先借老包虎皮,唬他一唬。
“哎……包龙图全不知敬畏鬼神,不知道天高地厚,”李承庵扼腕叹息道,“也罢,我自去找师尊张真人言明此事,不过今日怕不成了,家师还在玉清昭应宫参悟天书,只等明后日再请师尊到驾前论此事。必不让存中担这干系。”
“多谢道长。”
沈括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不过,这么留着,恐夜间见罡气消散,怕要阴魂归位闹将起来。我留下七道灵符先镇住它,免得夜晚蠢动。”
也不等沈括说话,这李道长从窗口探出头叫上徒弟。这些徒弟还都带着家当,当场取出了黄纸朱砂。道长当场封箱祷告,再踏罡步斗,最后用朱砂笔写下几道符咒,贴在这木偶前额后脑,胸前背后四肢上。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吩咐徐冲找来一条铁链将傀儡团团锁住,又加了一把锁,取了根随身带着的黄色蜡烛在锁上烧了烧,沈括也看不懂施的什么法术。锁的钥匙老道自己带在身上,也没留给沈括。
完成这一切,老道带着徒弟要走,大概去玉清宫找张真人评理去。临到楼梯口,又回转提醒,那傀儡身上虽有七道符咒封住它神魂,却万不可掉落。尤其额头上这张,闭住了顶窍,是幽魂出入的地方,更是万万分的要紧。
撂下这些话,老道急匆匆走了。
这一番操作下来,沈括也傻眼了。他原本以为自己保住了这重要物证,却眼见它被铁链缠死,无法拆解了。
那边徐冲倒是像松了一口气,他虽未明说,但是他一直是怕这傀儡会复活的,现在好了,即使复活也是被铁链捆绑状态,至少来得及逃走。他放下心来下楼去与那仵作攀谈,留下沈括一人欲哭无泪。
沈括围着傀儡绕了七八圈,竟无计可施,只得掏出烛影马走灯的残片,试着逆绘出被烧毁部分。然而虽然得了那枚会开花的簪,似是破解了其中画中芙蓉盛开的难题,但是即使内种藏着这样机关,这花也只是在灯中开启,如何映射到屏风上?还有,这女妖出现时隐约的雷声是什么样暗藏舌下的哨子发出的,怀良也没说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