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珉将我往他身边拉紧了些,轻轻道,“我小时候不懂事,一直觉得外祖父没个正形,加上他从小就反对我父王和母亲的婚事,见我也常爱答不理的,我从小挺讨厌他的。直到后来遇到我母亲和父皇的相继离世,我才明白,独活的那个人其实最煎熬,也是从那慢慢开始理解我外祖父的一些荒诞行为的。”
我想起张嬷嬷之前同我说过的话语,那年顾珉身中牵机,他母亲在回京的途中也被暗伤,从此失踪,待她母妃最后赶回京城时,顾珉的父亲已经去世,没多久,他母亲也跟着去了。
是怎样的折磨,能让一个一生好武要强的女子,对活着失去信念,宁可抛下孤独的儿子,也要随逝者永逝。
而顾珉,在一下子失去至亲后,又是怎样的煎熬地度了过来的……
夜色寂寥,清冷的月光将我和顾珉俩人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我们慢步往小院的方向走着,夜风习习,我贪婪地将顾珉的胳膊紧紧抱住,生怕那些个不安的情绪沾染上半点侥幸的存息,破坏了这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幸福。
次日午后,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棱静静地洒进来,我和顾珉一大早用了餐后,就一直待在南边的屋子里鼓捣皮影子。
“呲!”不知第几次了,我一个蛮力下,将顾珉细细描好的皮影用刀划出边线。
这皮影看着好看,没想到这么难刻,牛皮坚硬无比,轻轻刻,对它毫发无损,用力一刻,划偏了,我一边用着牛鼻子老劲,一边还要担心自己不要将这牛皮给刻废了。
不知第几次划错了,差点伤手时,一旁的顾珉眼疾手快地稳住我手里的刀,免去我皮肉之伤。
看我气恼的表情,顾珉沉身笑了笑,“牛皮本来就坚硬,我们行军打仗的时候多用它来制作盔甲呢。你从小没有练过武,手上没劲,自是刻不好的。”
说罢,将我的手细细放在眼前检查了下,发现没有伤后,揉了揉,“我来刻吧,你一会帮忙上颜色。”
顾珉将雕刻的刀具细细码放在一旁,选好要用的短刀,单单用几个手指发巧力,便推皮走刀,转动牛皮,或顺着拉磨走线,或逆着刀锋拉丝,线条干净利落,运刀细腻隽美。
我不由有些挫败道,“我见你并不太用力呀,怎么这刻刀就像听你话一般,走线丝滑,很是流畅,怎么我一用它,它就和专门跟我作对一样,我咬紧腮帮子都刻不出来。”
顾珉没有抬头,专注地盯着手里活,待最后一刀勾勒好了,这才抬头笑看了我一眼,“我从小习武惯了,师傅起初让我练刀的时候,为了让我明白各种尺寸刀的手感,自是将刀由小及大地依次练过来,所以我手上自是有力气。”
说着,看了看我因为刚刚用力而指尖发红的手指一抿嘴,“你从小没有用过劲,这刀当然不听你的话。”
说罢将两个鸡蛋大的核桃塞我手里道,“你要真想使得了我给你的那把短刀,先玩玩这核桃。”
我不由心中一振奋,“我玩好这核桃了,就能和你一样使刀?”
那双大掌在我头顶无奈的盖了下,“等这俩核桃在你两个手里都玩转顺了,你再绑着些砖块在手臂上玩,刚开始绑小一些砖块,慢慢加重量,这是日积月累的功夫,哪能一蹴而就呢。等你能拖得动十斤的青砖,还能游刃有余地玩转手里的核桃,那火候就差不多了。”
我刚振奋的小心心不由又扁了下去,但还是不死心道,“等我绑着十斤的青砖还能玩好核桃了,就能使刀了?”
顾珉将刻好的牛皮立起来腾了腾上面的细屑,闻言,懒懒地看了我一眼,“那时候你才能入门,我就勉强收了你这笨徒弟,教你用刀,来,喊声师傅听听。”
我气馁地轻轻锤了他靠过来的肩膀一下,但转眼想了想我那刀光银银,很是威风的短刀,磨磨唧唧好一会,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低声喊了句,“师傅。”
脸上被蓦地亲了一下,我回过神来,那个始作俑者好整以暇地用小刷子细细清扫着残留在牛皮上的细屑。
见我瞪他,清俊的面容很是淡若地说了声,“乖,等师傅送完沈大姑娘了,回来再慢慢教你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