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
“这熊孩子已经四次试图自杀了,第一次她想跳楼,在阳台边上站了两个多小时,虚脱的时候被消防员救下来了,第二次偷了亲戚家的安眠药,把一堆药片碾碎了放在水里就着啤酒一口闷了,被她妈发现后送去洗胃洗回来的,活过来之后又吵着要跟她妈断绝母女关系,第三次,又因为被老师劝了几句站到教学楼上要自杀,还抓伤了劝阻她的两个老师的脸……为什么?你说还能为什么,十六岁情窦初开的少女天天嚷嚷着要自杀还能因为什么,不想上学就想跟那个骗她上床怀孕的所谓的成功人士私奔,结果人家原配找上门来了,男的也跑了,她就用这个法子逼父母给她钱买机票去找那个男人,她父母溺爱归溺爱,但也不能让她找那个老男人去啊,然后就把这孩子软禁起来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制造了三次轰轰烈烈的自杀了,这他妈是第四次了,她还是想死,不,她其实不是想死,她就是想折腾人,她是想把不遵从她意愿的人都折腾疯。”
“这么奇葩?”
“是呗,奇葩的病人,还是得你这个更奇葩的医生来治啊。”
……
当十六岁的谢晓燕站在教学楼的阶梯上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轻松而愉快的,仿佛某个愿望即将要实现了一样,头顶是蔚蓝色的天空,四周是舒服而温暖的空气,伴随着阵阵美妙而舒缓的音乐,她一步一步往上爬着。
“是的,再走三个阶梯就到达目的地了,当走完这三个阶梯的时候,你就来到了空旷的教学楼顶楼。”
“一、二、三……”谢晓燕默默数着数,三步走完她就来到了楼顶。
“你看到了熟悉的景色,熟悉的教学楼和操场,楼下成群结队的全是你学校的同学,你一步一步走向边缘,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就像平时看着一群傻子一样,是的,这群傻子怎么会理解你心里的痛苦和期待呢?包括老师在内,他们什么都不懂,他们都是自私的,你觉得没有人关心你,所以你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达到自己的目标。”
“你感觉到心情非常的愉悦,马上就要成功了的愉悦,你站在八层楼的顶楼之上,再往前一步,你就感觉到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你甚至感觉不到害怕,因为这一刻你感觉自己是成功者,于是你往前走了一步,你摇摇欲坠的站在顶楼的边缘,然后身体一歪,整个人就落了下去——”
“当你跳下去那一刻,最多十秒的时间你的身体就会落到地面,第一秒,温和的空气变成了切割身体的利刃,你感觉到极度的恐惧,第二秒,你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开始继续下降,你看到了教学楼窗户内满脸惊恐的同学们……第四秒,你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就要被摔碎了,恐惧占据了你的意识,第五秒,你的眼前开始回溯从小到大度过的时光,从你有记忆的三岁开始,你看到宠爱你的父母,友善的同学和和蔼的老师们……第七秒,你开始后悔自杀的决定,并且开始畏惧身体被撕裂的疼痛和即将血肉模糊的身体,第八秒,你离地面你只有你几米的距离,你开始因为极度的恐惧而闭上双眼,第九秒……你感觉到了时间停止,你的身体漂浮在距离地面仅仅几米的半空之上,你感觉到了濒临死亡之前的窒息,于是死死抱住自己的身体自己停留在死亡前的那一刻……”
“你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中,你想到了还在等你回家的父母和因为疼爱你担心你而终日哭泣的奶奶,这一刻,你从未感觉到生命如此珍贵……”
“很好,现在你慢慢的感觉自己再次可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你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享受生命存在的的感受,你将告别这场死亡计划,当你想要回归现实的时候,你将感觉到无比的轻松,你意识到只有生命和家人才是最珍贵的,你将无比的庆幸自己可以再一次回到这个世界,在你回到现实之后……每当想到‘自杀’这个词的时候,你都会回想起此刻的恐惧和恶心……”
“当我数到三,你将回归现实世界,告别令你恐惧的自杀空间……”
“一,你的呼吸开始慢慢变得舒缓,你感觉到身体变得轻松,无比的轻松……”
“二,你感觉到自己旺盛的生命力再次回到你的身体里……”
“三,睁开你的眼睛,谢晓燕,你的生命回来了。”
谢晓燕猛地睁开眼睛,那股潮涌般的窒息彻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新鲜无比的空气,她茫然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开始恢复知觉,与此同时,那股恶心到浑身发抖的感觉也渐渐退去。
“醒了?”一个温柔而调侃的声音问:“跳楼的滋味怎么样,还想再来一次吗?”
听到‘自杀’这个词,谢晓燕立刻惊恐的抱紧自己的身体,泪流满面的摇头:“不要,我不要……我要好好的活着,我想我的爸爸妈妈……”
她开始哽咽的哭泣起来。
那个温柔的人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她面前,摸了摸她的头发。
“好孩子,好好享受你应该享受的生命吧,从此以后珍惜自己拥有的一切,至于曾经的伤痛,你不会忘记,你永远也不会忘记。”她微笑道:“但你会感谢它。”
“如果你还想去死,那就去试试跳楼机和蹦极,回味一下这次的感受。”
“不!我再也不做任何危及生命的事情了,我要活着……”
所谓催眠术,简单来说,是绕过表面意识而进入潜意识输入语言或肢体语言的行为,施术者通过语言、声音、动作、眼神的心理暗示在受术者的潜意识输入信息,从而改变其思维模式和行为模式。
自公元1774年,就已经有医生运用心理暗示技术开创了催眠术治疗的先河。
而季云晚,就是一个精通催眠术的专家。
像谢晓婉这种来求助的人,甚至于更加奇特的心理障碍患者,季云晚已经接待了太多了。
第二天,助理任宁宁推开办公室的门,慌慌张张的走过来:“季老师季老师!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