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妮卡泄愤般地抓住小孩的头发,把他拖过来几步。
“你居然过得那么好。”
她不知道自己的脸上写满愤怒与憎恨,哪怕一个迟钝的小孩也看得出来。
由于收入低,她被判定无力照顾儿子,这个孩子得待在养父家里继续生活,而莫妮卡在城里找了份过渡性的收银工作,起初尚能客气对待顾客,后来逐渐不耐烦。
她每天给人买单,数硬币,扫描条形码,重复数百次后下班休息,为了获得一份“社会认可”的职业,按“社会认可”的方式生活。
之所以来收银,是因为另一份可选择的工作是垃圾分拣。
这同在监狱里没有什么区别。
莫妮卡想。
但监狱里的人好歹不会在背后偷偷讨论她的前科。
某个节假日前夕,她下班晚,遇到抢劫,半路上有对持刀的情侣拦住她,夺走她辛苦一天的工资,那是她虚与委蛇,强撑笑容赚来的钱。
而路对面红绿交杂的盛典灯光,一家人欢快的笑声会延续到午夜十二点。
漏气灶台,不理不睬的房东,剥裂的墙纸,时不时会爆的水管,散发怪味的卧室,以及每月一次的水电气账单。
莫妮卡诅咒着世界,躺在她吱吱作响的床上,隔壁是住户被房东驱赶的哀求声,还有挨打的女人与哭闹的小孩,以及那个永远都有人半夜离开的9号房。
这世间有人在光中,有人在黑暗里。
而她只能静静入睡,等待黎明来临。
她儿子迪亚波罗看她的眼神,从试探性的依赖,逐渐转向畏惧。
懦弱的,不识时务的幼小恶魔,总是用那双恐怖的眼睛看她。
某一天,她做了个梦,恶魔一夜之间长大,与她发生激烈的争吵,无非是为了钱之类的事。
她好像又惹了事,会牵连到自己的儿子。
她惹了一件很大的事,会给血亲带来危险的事。
她是前科犯,在这个每天都有人神秘失踪的罪恶世道,惹上麻烦,全家被杀的案件也不罕见。
于是发生了什么?
她被埋进了地下,呼吸不能,挣扎不能,恶魔凑上来,看了看她,毅然决然地把她藏了起来。
不允许她自由,却又舍不得杀她。
他本来就是恶魔,还要这种虚情假意干什么?为什么我的过去不断追着我?!
莫妮卡在挣扎中大声诅咒着。
我必定爬出地狱,把你这肮脏的血脉拖回去,你的命运中写着我的命运,你将永不信任血亲,恐惧血亲,并失去血亲的信任,为此痛苦受累。
这个该死的,没有一丝光的世界!
她还没来得及发出更多咆哮,儿子反倒是痛苦地捂住了头,接着身体缩小,变成一脸茫然的另一个人。
莫妮卡惊恐地看着这种变化,意识到儿子的异常与邪恶远超自己想象。
……接着发生了什么?
是恨意,是绝望,是模模糊糊成为了灵魂一样的存在。
梦里不该有天堂的。
她不是值得被救赎的人,她的儿子更是。
但某种温暖的光明包围了她。
醒来时便是在这个城堡之中。
什么都没发生,仿佛只是个普通的噩梦。
起初几天,她到处呼救,一些青春美丽,打扮得犹如橱窗里玩具娃娃般的女性出现,说这是主人的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