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殊坐着的地方逆光,不大看得清人脸,反倒被不甚强烈的光线勾勒出清隽的身形。他闲适地靠着椅背,远望便是人在花树下,一手执书,一手抚盏。不像杀伐果决的江都郡王,倒像是哪家行事风雅的少年公子。
阿菱先是看花,后来不自觉地往他身上看,目光抚过他的眉眼,瞧着瞧着竟觉得比那满树海棠更漂亮几分。
谢恒殊淡淡地问:“你眼睛睁那么大,是不打算睡了?”
阿菱这几天除了吃就是睡,才知道安逸的日子过久了也是会烦的,她侧着身躺:“殿下,知府宴请,你不去玩吗?”
谢恒殊:“不去。”
阿菱:“我听说有美酒美食美人,款待十分周到。”
谢恒殊这才抬眼看她:“那你知不知道知府送了礼物来向你赔罪。”
阿菱本来只是跟他闲聊,闻言一怔:“啊?”
谢恒殊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他送人给我却被赶回去,以为得罪了你,所以急着送礼赔罪。”
阿菱目瞪口呆:“又不是我让她们走的。”
谢恒殊眼睛微眯,话风突转:“你还想让她们留下来?”
阿菱觉得这个问题不太安全,支吾了一阵,生硬地转开话题:“殿下,你在看什么书啊?”
谢恒殊的目光在她身上不轻不重地刮了一下,隔了一会儿才道:“大秦儿女传奇。”
这名字被他平平淡淡的口气一念,瞬间少了三分气势。阿菱没想到原来他在看这种杂书,有些好奇:“好看吗?”
谢恒殊:“还行。”
谢恒殊有多挑剔阿菱是知道的,她支起半边身子问:“说的什么故事啊?”
谢恒殊不为所动:“明天给你找个说书先生。”
阿菱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靠回枕头上,眨着眼睛看他。
谢恒殊对上她的目光,嘴角抽动了两下:“那你想怎么样?”
阿菱扭捏了一下:“现在可以读给我听吗?”
谢恒殊不说话,只微微扬眉,目光如有实质一般凝在她的身上,直看得她心虚气短一身胆气化成一滩水,才慢慢收回视线。
阿菱蔫头耷脑地抱着被子,谢恒殊估计又觉得她这样子好笑,摇头轻笑了一声,抖抖手上的书卷,将书翻到第一页。
谢恒殊准备离开广阳府的时候,郑老夫人的寿宴已经过去了好些天。知道他在广阳府的人并不多,郑家那边对外都说江都郡王不喜吵闹,生辰宴当日来给老夫人祝过寿后便离开了,总之河间府没一人摸到了谢恒殊的踪迹。
阿菱休养几日感觉好多了,她最近迷上了那本《大秦儿女传奇》,谢恒殊给她读过两回,她发现这本书通篇白话很好理解,索性自己拿来看了。
这回坐马车,别的东西都要往后排,先把两册传奇摆到上面,谢恒殊看了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
文夫人与文老爷站在府门前相送,文小姐没能来送他们,据说是在外面跟几个姑娘打架,薅掉了人家姑娘一把头发。到这里还不算什么大事,但文老爷知道后帮女儿瞒着,一众姑娘家只有文小姐没挨罚,神气的不得了。文夫人出门的时候从别人那里听到了女儿的丰功伟绩,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回到家就把文小姐禁了足,文老爷身上则新添了三道抓痕。
阿菱看着文老爷脸上粉都盖不住的巴掌印,忍不住低声道:“文小姐不会也挨打了吧?”
落锦压着声音回道:“文夫人气得够呛,听说戒尺都拿出来了。”
阿菱:“其实我觉得文小姐挺乖挺可爱的,虽然有些调皮,但好好跟她说道理,应该能教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