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仿佛天塌了一般,坐在地上大声哭嚎:“我的儿啊!”
邻居伸出头来看,咕哝了一句:“造孽啊,莫不是被那陈鱼丫头把魂给勾下去了。”
原本想过来帮忙的街坊,听了这么一句话也不敢进去了,要是勾错了魂怎么办?
妇人听了这么一句忽然就止住哭,瞪着两只烂桃儿似的眼睛冲向陈家:“不知廉耻的贱丫头,还我儿子的命来!”
陈家人刚送女儿出殡,心里本就不痛快,一把将这疯妇人推开:“滚开!你儿子死了关我女儿什么事?死了也是老天开眼,看不上叔嫂作亲的污糟烂事!”
两家人比邻而居,两句不合就当着众人的面互相揭起短处,那年轻妇人“哇”地一声痛哭出声,强忍着羞耻拉妇人回去:“娘,咱们回去吧,小叔是上吊自尽,跟陈家没关系。”
阿菱拉着谢恒殊走近那位探头探脑看热闹的邻居:“大姐,这是怎么回事啊?”
邻居大姐摇摇头,指了指那两户人家:“都是些纠缠不清的事,陈家丫头跟龚家小子青梅竹马,本来算是桩好姻缘。可惜龚家不大乐意,龚家大郎前些年去世了,留下妻儿无人照顾。龚大娘就想让小儿子娶了寡嫂,这样孙子有了亲叔叔照顾,小儿子也能不花一文钱娶上媳妇。”
谢恒殊眉毛皱得都快能夹死一只苍蝇了,阿菱却知道,这样的事虽不讲究,但在民间也并不罕见。阿菱想了想又问:“那陈家姑娘怎么掉水里淹死了呢?”
邻居大姐上下打量了眼阿菱,含糊着道:“这事儿我也不大清楚,说是失足落水。”
阿菱见状,便笑着解释道:“您别误会,我们是刚来广阳府,想在这里安家,所以出来看看能不能赁一间合心的屋子。”
说着,她又往邻居大姐手里塞了些铜钱:“劳您说了这么多话,买些甜水润润嘴吧。”
邻居大姐摸着钱一笑:“是该多看看,那些卖房子的中人嘴里有几句实话?你们夫妻俩面嫩,稍不留神就要被人家骗去的。”
大姐话锋一转,压着声音:“不过啊,要是银钱凑手,最好不要买这一块的房子,风水不好。”
阿菱听到了想听的东西,精神一振:“怎么说?”
大姐戴着金戒指的手在阿菱眼前一晃:“我才住进来一年,左左右右死了多少人?我啊,现在就等我们家那口子回来,然后赶紧搬家!”
果然。
阿菱看了眼谢恒殊,他神色微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大姐这边还意犹未尽,偷偷告诉阿菱,跟陈家丫头一起被打捞上来的还有个包袱,十有八九是偷偷趁夜色私奔。
阿菱告别了这位大姐,低声跟谢恒殊说:“或许真是私奔,一个人去了,一个人没去。结果女孩失足落水,男孩又觉得后悔这才上吊自尽了。”
一夜的功夫,锦衣街又多了两条人命。
谢恒殊:“传闻中,燕氏最兴盛的时候,家中宅邸占了广阳府一整条街。”
阿菱猛地转头:“是锦衣街?”
谢恒殊把她的脑袋扳回去:“猜的,回去让曾尧查一查。”
这便有迹可循了,阿菱有些胆寒:“如果不是天灾,就是人祸了。”
谢恒殊居然笑了,眼中聚起丝丝杀意,像是凝视着沾血的刀锋:“好个燕氏。”
阿菱停住脚步,望着前面的一户大门紧闭人家:“到了。”
冯家门前有一条水沟,上面浮着烂菜叶,谢恒殊有些嫌弃地别开眼,阿菱觉得好笑,上前敲开了冯家的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小缝,头上戴着白花的女人神色紧张地打量着他们:“谁?”
阿菱:“我们是来看房子的。”
女人懵了一下:“什么房子?”
阿菱作出一副惊讶的模样:“你们不是要卖房子吗?”
女人下意识地否认,又像是忽然改了主意,往屋内看了两眼:“你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