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菱莫名其妙又接了堆赏赐,太子妃给女眷的东西无非是些衣料首饰,捧在手里沉甸甸的。怪道谢恒殊是众人眼中的香饽饽,阿菱才进府多久,拿到的东西足够她在民间当大户过上好几辈子。
见阿菱捧着赏出神,谢恒殊轻“啧”了一声:“你又发什么呆?”
阿菱眨眨眼,猛地回过神来,随口道:“这缎子好看。”
谢恒殊觉得她白长了副聪明相,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没有半点在主子跟前伺候的机灵劲,光坐在那儿都能魂飘九天。谢恒殊眨眼的功夫能给她挑出一大串毛病,然而捏着哪个发作好像都有些小题大做,最后还是冷着脸给她轻轻揭过了:“今天怎么样?”
阿菱:“老夫人精神不错,与我说了好些话,都是在问您的起居之事。”
谢恒殊也不知听没听她的话,忽然偏了偏脑袋:“你那条珍珠链呢?”
阿菱暗道不好,她以为谢恒殊记不住她今天穿戴了什么,一瞬间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借口,临到嘴边她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实话:“跟人斗气,丢了。”
这倒是新鲜。谢恒殊左看右看不觉得她是个能跟人斗气的模样,她固然生得好,但大约因着出身的缘故,这份美貌在她身上并没能酝酿出目下无尘的气势来。她清清静静地坐在那里,金玉也难替她堆不出几分威势,说话做事都透着股软绵的和气,离了他出趟门挨了谁的欺负他都不会奇怪。
谢恒殊就问:“斗赢了吗?”
阿菱张口结舌,想想邵小姐气到眼角含泪的模样觉得自己应该是斗赢了,遂点点头:“赢了。不过现在想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值当,我就算是扭头不理她,她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当时的情况,阿菱如果随便找个理由将岳圆带走,料想邵小姐也不能追上来跟她拉扯。不过因为替阿圆出了口恶气,阿菱又觉得这样做也不错,只要谢恒殊不为了她丢链子的事生气。
阿菱不甚熟练地偷看谢恒殊的表情,眼尾一扫,却见他站起了身,往内室走去:“过来。”
吴福全动作比阿菱要快,听见这么一声就带着满屋子的人退得干干净净,阿菱只得走过去,踮着脚帮他解衣服。她从没做过这样贴身伺候人的活计,指甲几次刮到谢恒殊身上还浑然未觉,谢恒殊险些给她气笑了:“笨手笨脚的。”
阿菱懵了一下,没明白自己为甚挨了这句骂,将他的衣服挂到衣架,只庆幸谢恒殊已经沐浴过了,不必伺候他洗漱,否则那才叫尴尬。
谢恒殊已经坐到了床榻上,她仍站在衣架子边上不挪步,等着谢恒殊开口让她退下。除了情蛊发作的那一日,谢恒殊从未让她在屋里留宿过,今天却好像要成例外,她听见一点极细的磨牙声,随即又是一声“过来”。
“你属驴的?催一下动一下。”
阿菱只得走过去,随便扯了句话:“殿下要喝水吗?”
谢恒殊答得利落:“不喝,跟你说说话。”
话出了口又觉得味道不对,他原本是想透出点施恩的意思,听起来却像他想跟她说话似的。他不自然地挪动了一下,正想说算了,阿菱却搬来一只圆凳,正襟危坐:“您想说什么?”
他心中哂笑,自己是脑子发昏才觉得她是个能闲谈的人,心里到底攒了一股劲过不去,抬了抬眼有意刻薄她:“你要是能在凳子上坐一晚上你就坐吧。”
阿菱心想,果然,他们之间能有什么话可说的,不过拐着弯儿地想她睡觉罢了。真到了时候,阿菱又不怕了,一回生二回熟的事,谢恒殊又是个干净俊秀的人,谁也亏不了谁。
谢恒殊半躺在外面懒得往里挪动,她只好躺到里头去,直挺挺地躺下,被子盖到身上才慢慢放松下来。外间的灯还亮着,内室的两盏灯被谢恒殊隔空打灭了,本是寻常举动,翻过身准备睡下的时候却见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
谢恒殊神色古怪:“你看什么?”
阿菱从前只在故事里听过这样的本事,没忍住问了一句:“您从小就学这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