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妈妈虽然管着厨房,但仍住在大太太的院子里,更不会像普通杂役一样,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灶前。她每旬会挑一个早上来厨房巡视一趟,看看是否有人偷奸耍滑应付差事。
冯妈妈跟钱婆子不太对付,一旦让她逮到巧玉躲懒,必定是要扣月钱的。
巧玉一个激灵,从被子里坐起来冷得直哆嗦:“这么冷怎么不点炭盆?”
巧玉一边穿衣服一边跺脚,阿菱收拾妥当就先走出了屋子,几个杂役已经将烧好的热水注进了铜壶里——这些都是要送到各个院子里的。小丫也起得早,正在往灶里添柴火,一张小脸被火光映得通红。
阿菱拿出昨晚发好的面做馒头,上笼屉蒸熟,空出手来就帮着旁边几个妈妈打打下手,冯妈妈过来的时候看厨房井然有序微微点头。又扫了眼跟在钱婆子身边调馅料的巧玉,看她低头装老实的样子哼了一声。
冯妈妈:“如今天气冷,大太太体恤你们,年节里多有赏赐,谁要是再敢犯懒,就提着包袱给我滚出去。”
巧玉被这番话刺得面颊通红,捏着筷子险些要将瓷碗戳破,暗暗发誓总有一日要从这个破地方走出去。
厨房里的这些人,要等各院的早食送过去才能吃饭,平时还能往偷摸往嘴里塞点东西垫肚子,今天冯妈妈盯着倒没人敢动手脚。
巧玉抢着去大少爷院里送早饭,对着缸里的清水照了照,又抽出帕子摸摸鬓角,很快就不见人影了。剩下的一个食盒是三少爷的,三少爷住的垂柳院地方偏僻,一向没人愿意去跑这趟路。当然也不能不送,于是你推我我推你,到最后饭菜都冷透了。
横竖三少爷在沈府就是个透明人,无人在意。
最后是阿菱接下了这趟差事,越往垂柳院走就越冷清,守门的婆子靠着墙打瞌睡,岳圆从主屋走出来看到她眼前一亮:“阿菱。”
阿菱跟岳圆关系一向很好,她笑着指了指食盒:“估计有些冷了,拿炉子热一热再吃。”
岳圆拉着她进茶水房坐下,掀开食盒的盖子一看,里头的粥点还冒着热气,感叹一声:“多亏是你送过来的。”
岳圆让阿菱先坐,自己把早饭给三少爷沈明浔送过去。阿菱听到那边传来几声咳嗽,岳圆再走过来脸上就添了几分愁苦:“前些天染了风寒,吃下几帖药就好了,今早上不知怎么又咳了起来。”
阿菱知道她是一颗心都系在三少爷身上的,安慰了几句:“天太冷了,没病的人呛了冷风也要咳几声的,注意别受冻,慢慢也就好了。”
岳圆点头,掰了半个馒头给阿菱:“这么早,你估计也没吃吧。”
话音刚落,岳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扯着她的衣袖:“有件事……”
岳圆压低声音:“高风似乎要跟五小姐院里的丫鬟定亲。”
阿菱眉毛微微一跳,岳圆露出了几分歉意:“昨天随三少爷去给老夫人请安,在外面听两丫鬟闲聊的时候说起来的,本打算告诉你一声,结果院子里事一多就忘记了。”
垂柳院侍候的人都颇为怠懒,许多事情岳圆不得不亲力亲为,阿菱捏捏她的手:“他要娶谁都好,对我来说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岳圆有些担忧:“你干娘是不是又骂你了?”
阿菱沉默了一会儿:“我想断了这门干亲。”
岳圆一怔:“这可有些难办。”
阿菱咬了口馒头,一双清凌凌的眸子里透出几分坚定:“总不能再叫她拿我的亲事胡乱许人。”
岳圆这边没什么好茶,索性拿红糖冲了两大碗红糖水,让阿菱捧着暖暖身子:“这倒是,别的地方忍一忍也就罢了,若嫁错了人,一辈子就毁了。”
阿菱心里沉甸甸的,低头喝了一口热乎乎的红糖水,甜腻的味道压在舌根,似乎喉咙都变窄了,竟有些难以下咽的感觉。
--------------------
=======================
高风跟五小姐院里的丫鬟定亲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