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出够了气,扛着锄头骂骂咧咧的回家去了。
我妈理了理衣服,抱着我和大婶道歉。
我妈说:“你算算家里损失的东西,我赔给你,他不是个东西,给你家添麻烦了。”
每次我爸发完疯之后,都要让我妈帮他收拾烂摊子。
大婶惊魂未定的抱着儿子,她脸上满是泪痕,她连连的摇头:“不。。。不用了,我们自认倒霉,你和你女儿离我家远点。”
“我们以后可不敢和你家扯上关系!”
她怀里的儿子恶狠狠地瞪着我,然后撅起嘴啐了我一口。
明明始作俑者是我爸,可偏偏承受这一切的确实我和我妈。
我妈没再说话,给大婶放下几张毛票就带着我回家。
托我爸的福,我家和村子里其他人的关系一直都不好。
大家都像避瘟神一样避着我家。
可又让人奇怪的是,他们对我爸偏偏又很高捧。
说他有骨气,身上有种大城市里文化人才又的气节。
他们说我爸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
逢年过节来我家让我爸写对联的人能排一长串。
我爸拧着眉毛,嘬着毛笔尖,大手一挥就在红纸上落下一串歪歪扭扭的鬼画符。
我觉得他写的那字还不如蛆虫在红纸上爬几步来的好看。
回家的路上。
月亮像镰刀一样把黑黑的夜空撕开一道口子,散着星星点点的光。
我靠在我妈瘦瘦的脊背上,一直沉默着的我妈突然开口了,她说:“白白,你要是没了爸爸会不会伤心?”
我不假思索的开口:“我有妈妈就足够了。”
我妈笑出了声,咯咯咯的笑声像是从胸口里挤出来的。
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渗人。
5
到了家时,我爸破天荒地还没睡觉。
他和奶奶正坐在一起,围着桌子不知道说谁家的闲话。
奶奶看见我妈回来,脸上顿时没了好脸色。
奶奶阴阳怪气的说:“我儿子可是娶了个好老婆,养出来个好女儿。”
“我儿子十里八乡文化人的面子都让那好婆娘丢光了,乞丐教出来的孩子能不是乞丐么?”
我爸的眼神像刀子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剜在我和我妈的脸上。
他举起酒盅,仰头猛地灌了一口。
我只是吃了一个大婶好心送给我的馒头,怎么在他们嘴里却变成了十恶不赦的混球?
我没有偷没有抢,可在他们嘴里却变成了取了他们性命一般的杀人犯。
清高和气节到底有多重要,比那白白的馒头和人命都要重要吗?
我妈抿着嘴不说话,只是一直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打量着奶奶和我爸。
我爸一拍桌子:“再看!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奶奶顺手把桌上的勺子递给了我爸,她又附和道:“她长着眼睛也是出气!不如挖出来喂狗吃!”
我妈直直冲着我爸走了过去,她掰过我爸的手,用他手里的勺子对准了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