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死了,什么痛苦都不会有。从前压制在心底从不敢想的情绪在一刻轰然到达顶峰,驱使着林知握上围栏,半个身体的重要都压在钢铁上。
江水很急,从桥墩流过,人掉下很快会被卷入,就算是会游泳的人也极难生存。
林知吞了吞口水,迎面一阵雨打得他面皮生疼。刺骨的寒冷中,沉如生锈的神经也被什么唤醒了似的。
林知猛地从护栏上下来,心想他要是跳江了,爸妈还得在无穷无尽的催债中悲惨度过。他们生养自己一场,决不能就此抛弃,即便是死也得死的有价值。
汽车从桥面飞速驶过,将泥水泼在林知身上。
“卧槽!”司机开着车灯路过,猛然瞧着黑暗中还蹲了一个人,吓得魂不附体,生怕是遇见鬼了。
林知望着远处的轿车,冒出一个想法。他反正是要死的,投江还不如往车底下一钻,至少找辆豪车,赔款能让宋澄生活舒服些。
朗逸、本田、哈弗、五菱宏光……
一辆接着一辆从林知眼前飞过,最贵的还是一辆奔驰c级,三十多万。跟林知预想的车型完全不同。
他在冷风里坐了半个小时,冻得胳膊都要断了,喷嚏都打了,一辆豪车也没有。
难道上天真要如此对他,连死都不让他死?
“老板。”郑心看了眼后视镜,道:“赵家想约你吃顿饭。”
他们刚从上京回来,下高速上跨江大桥。徐颂年在医院见到周镜海,病的只剩下皮包骨了,还强撑着病体在和他谈论公司的事。
“赵京来?”
“是的,不过这次出面的是他父亲。”
徐颂年捏着山根揉了揉:“后天见一见吧。”
提起赵京来,徐颂年自然想到林知,说:“明天给林知转十万,从我私人账户划。”
雨天,还是跨江大桥,风也大。郑心开车很小心,听见徐颂年的吩咐,嘴角带笑。这么多年,他还是捡回家
“我、我没想到是你。”林知声音很低,缩在后座不敢多言。
衣服湿透,头发也在滴水。林知吸了吸鼻子,往徐颂年身边靠了靠:“我好冷。”
郑心眼观鼻鼻观心,将空调温度打高,迈巴赫驶入灯火通明的富人区。
车厢内,气氛安静,只有林知悉悉索索摆弄手边的控制面板,对座椅进行加热。
他以为自己会死在这个雨夜,但身上的千万巨债并没有让林知生出劫后余生的高兴。
林知手指无意识的扣着真皮座椅,弯曲的指节在内饰灯暖黄的光晕下洁白干净,指尖泛着粉意。他想和徐颂年说你既然不帮我为什么又要救我,但触及对方冰冷黑沉的面庞,委屈尽数哽咽在喉头。
“为什么寻死?”徐颂年问。
林知咬唇不吭声。
徐颂年平静的看着他,重复:“为什么寻死?”
林知说:“不要你管。”
“你要是不用撞车的方式,我也不会管你。”
林知抬头看着徐颂年,心说他怎么能这么歹毒,不禁不安慰人,连面子也不给自己留。
“我讨厌你。”林知说。
徐颂年拧眉看着他。
林知久久盯着徐颂年眼睛,看他西装革履,好一幅成功人士的派头。而自己则沦落尘埃,还被无情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