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果然也表现得和她想象中一般固执,丝毫听不进别人科学的建议。
完全没有给她再解释第二遍的机会,毫不留情地把这一干人等,全部客客气气地送了出去。
当然好几个药师都是骂骂咧咧走人的。
走之前,就差指着钟离鼻子骂他草菅人命了。
钟离:敷衍点头,强硬送客。
他重新坐回那间不大的房间。
屋里的摆设,因为屋主人的随意,显得有些乱乱的。
床上的挂画是还是好几年前的,胶水贴得很不走心,溢出来一大块。
是某一年商人大会,长风拉着他逛了几百个摊位,精挑细选出来的一副,当时爱不释手了几日,还是他提醒她挂在墙上。
但不过几个月,她就全然忘记了这副挂画,偶然提起,还问他,为什么自己房间里会挂那么丑的一副画。
钟离的目光游弋一圈,最后停在了床上面色憔悴的少女身上。
真是奇怪。
明明知道她喜新厌旧的速度,为什么还是相信了她的那句“永远”。
那位小药师,说他自私,倒也不算说错。
钟离居然弯了弯唇角,低声自言自语道:“这样也好。”
与其重复离别,看她投入别人的怀抱,不如一切就此结束。
他碰了碰她的嘴唇,拿起桌边的茶杯,温柔地渡了一口茶水进去,干燥的唇瓣,被一点点润湿,浸染上一层艳丽的水光。
两个人挨得几近,截然不同的两种发色柔软地铺在一起,意外地居然很和谐。>>
一株灰扑扑的,不显眼小草,以一种绝对不算引人注目,但毫不迟缓的动作,从门外悄声偷渡到了门内。
眼睁睁目睹了,那位一向冷静自持,不怒自威,浑身端了七八百个架子的钟离,近乎卑微地趴在她的床前。
压在一个病人身上的,半个身子,迟迟没有起来。
气氛从暧昧,到焦灼,到茫然,到怎么还没结束的惶恐,只用了短短几分钟。
你很难形容,一株草到底是如何同时表现出,震惊,茫然,加惊恐,这几种情绪的。
那几片伤痕累累,灰扑扑的小叶子,欲颤又不敢颤,维持在一个僵硬又古怪的姿势。
同样惨兮兮的枝干下方,那几乎快分叉了的,充当下肢的,勉强能当作根系的部位,更是早就伸出了其中一只须须,但迟迟没能落地。
长风生出一种她不应该在这里,而应该在门外的迷茫羞耻感。
啊,那个,咱就是说,亲亲是人的美好品质,不管你是狐人,仙舟人,还是持明族,总之,这很正常,人人都应该掌握这种美好品质。
她最终还是落下了自己的腿。
成功从建木上下来了。
也成功见到了自己的身体。
接下来怎么才能回去,在线问,挺急的。
别的先不说,钟离你是没有别的事情干了吗?
除了守着她以外,能不能干点别的正事。
还有,你这种行为,真的很像是在等她死,然后给她收尸。
并且,很难以言说的,她自己都产生了一种,微妙的,不可言说的,钟离在给她守尸的错觉。
真的是够了。
这种事情就没必要联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