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说着,完全不给尤灵犀拒绝的机会,又笑呵呵的说,“那小子好东西多。他书房里呀,不知道多少古籍孤本,平日里都不让人进去的。”
说话间,到了门口,伸手敲了敲门,没人应。老夫人皱着眉头,又装模作样敲了敲,暗中轻轻一推,“你三哥大早上的去哪了?不会还在睡觉吧……”
门应声而开。
吱吱呀呀的声音里,书房内的景致就这么大刺刺地出现在了眼前。
一张宽大的木制折叠屏风将整个屋子隔成了内外两部分,屏风前是黑檀木的宽大书桌、黑檀木的雕花大椅子,桌上笔墨纸砚自是整整齐齐,还有三摞堆地高高的书,整一眼过去,就是一屋子的黑色。
屋中似是无人,尤灵犀只偷偷瞧了一眼赶紧收回了目光,做贼似的小心催着宁老夫人,“宁姨,既然三哥不在,咱们就快些离开吧。若是被他知晓咱们擅自进了他的书房,他怕是要不悦。”
话音落,老夫人已经抬手一把推向门扉。
“宁姨……”余光里,撞进一抹亮色。尤灵犀下意识抬头看去……
……
后来,尤灵犀甚至回忆不起自己是如何离开的那处院子。曾经看过一本书,说一个人能承受的痛苦是有限的。若是超过了那个限度,为了保护自己,人会忘记,会选择性地将那一段经历从回忆里抹去。
彼时尤灵犀看着,还笑了,同母亲打趣说,明明是记不住事儿,偏说地这般的悲戚,多少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了。彼时母亲摸摸自己的头,说你还小,不懂。那时是不服气的,如今想来……倒不如此生都不懂。
可为什么,自己忘了如何离开的院子,却怎么也忘不掉那幅画呢。
白底画布,青山为景,那人一身烟雨色的长裙靠着古树枝干。
古树遒劲,美人无骨。
江南烟雨的天,似缠绵悱恻的情思。画中美人一手搭在树枝上,指尖一方面纱随风飘摇,一手执书遮了半张容颜,一双眼睛自书卷之后浅笑盈盈看过来,似是含情脉脉。
宽袖滑落,露出腕间血色珊瑚佛珠……那是整幅画卷里,唯一的亮色。
即便没有看到那张脸,可是……江南、烟雨长裙、面纱,还有那双含情眼,这人是谁太过于明晰,三哥连半分遮掩心思的意图都没有。而那抹亮色……是三哥腕间的佛珠手串。
尤灵犀虽不知道那串佛珠的出处,却也知道那对三哥来说,是不一样的存在。
而现在,他将它画在姬无盐的手上。
像某种隐喻,将自己最珍视的东西……交给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