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洛苏这招以退为进、以柔克刚着实下作。但不得不说,对我起效了。
一个完整的家庭,一对恩爱的父母,可以对一个孩子多重要,我实在太有发言权。
无数个我妈为了钱四处奔波,累得回来倒头就睡的夜晚,我都希望我爸还活着。哪怕他是个人渣,哪怕他满嘴谎言,活着好歹能出一份力,我们也可以活得不那么辛苦。
只要我闭嘴,当什么都不知道,大家就能阖家欢乐,皆大欢喜……
这不是一时就能决定的事情,我没有答复方洛苏,一声不响进了屋。又过十分钟,隔壁传来关门声,方洛苏也进屋了。
风吹着阳台门框框直响,吵得我难以入眠。加上可能是晚上见着冉青庄的关系,脑海里翻来覆去高中时那点事,越想越睡不着。
大提琴和别的任何乐器都一样,想学好就得勤学苦练,奈何我们家那楼隔音奇差,一点声儿都不行。装消音倒也能练,但到底没有听着声儿的准确。
为了不造成邻里纠纷,有时候我就背着琴等放学了在无人的教室里练。一来二去,老师也知道了,便请示学校,特地拨给我一间空教室,让我专门练琴用。
而我同冉青庄的相识,也要从这间空教室说起。
那是高二的某一天,老师突然将我叫到办公室,说要和我商量件事。
我惴惴不安,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结果听了半天才明白,是高二有个学生因为校外打架被学校处分,学校罚他一学期留校打扫,结果不知哪个老师突然想起了我,一拍脑袋,觉得我俩天造地设,便谏言年级主任,要我出任该名学生的监督员。监督对方完成打扫任务,顺便辅导对方学习,提高对方的成绩。
学校帮我良多,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我没多想便答应下来,心道也不会比辅导小妹功课更难了。
于是那天下午放学后,我一如既往前往空教室练琴,一推开教室门,便见到了翘着椅子腿,百无聊赖转笔玩的冉青庄。
我走到他面前,客客气气做着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季柠。有什么不懂的问题你可以问我,我会尽力为你解答。”
冉青庄扫了我一眼,放下椅子腿,两手交叠往桌上一趴,闷声道:“你练你的琴,我睡我的觉,别烦我。”
一开始,他的态度便极不配合。虽说每天都会按时到空教室报到,却从不和我交流,也不做作业,就只是睡觉。
老师也好像对他放任自流,秉持着一种他只要不惹事就谢天谢地的态度,从不过问我的辅导情况。
我一般会留到七点再走,而当我琴弓一收,冉青庄便也伸着懒腰起床,背着书包先我一步离开。
起先我也纳闷,不明白他做样子给谁看,后来才知道是做给他奶奶看的。
老人家可能也明白冉青庄不太好管,知道学校找人每天放学给孙子辅导作业就特别高兴,有一次下雨来学校送伞,拉着我的手谢了我许久。
后来冉青庄退学,我还去他家找过他,发现他奶奶已经过世,而他不知所踪。
屋外忽然传来一声古怪的轻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阳台门上,一下将我的思绪从旧日回忆中拉回了现实。
我没有开灯,戴上眼镜,穿了拖鞋下床查看。
阳台木门轻轻向内打开,外头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来,腥咸的海风卷着发丝,从楼下带来一些嘈杂的声音。
这么晚了,楼下怎么这么吵?
刚想探头下去看个分明,才踏出一步,口鼻便被一旁探出的大掌牢牢捂住,脖子上贴上冰凉的触感。
烟草的味道混合雨水的腥味窜入鼻腔,我睁大双眼,惊惧下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身体僵硬到连呼吸都要暂停。
夜黑风高,暴风雪山庄模式,孤岛杀人事件?
脑海里短短几秒闪过许多东西,乱七八糟,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