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舔了舔嘴边冒出血泡,发出比呢喃稍高些的声响:
“别……别……装了……狗老伙……快、快点过来给林北止血……”
没有回答,只有巷弄间的风呜呜地卷动。
她用全身最后一丝气力抬了抬腿,鞋跟打在水洼中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人已经跑了……”
……
“嗬——额!”
被根根细索牢牢钉在混凝土上的老头猛地睁开松弛的眼睑,发出溺水者般的喘息声。尖锐的指节们无声地穿过他身上此起彼伏的破洞,由一股股细索牵引着回到断开的十指上、重新嵌合。
刚刚还死得透透的老人,此刻起死回生了。
“大头阿伯”稳稳地落地,鬼鬼祟祟地朝周围望了望。接着他凑近二妮,打量着那可怖的断臂。
“眼睛够贼的啊。你怎么知道我开了‘龟息’的?店老板明明说神仙下凡开天眼也看不出的啊?”
那个小光头夜游神明明没见过雇主,可又中了蛊。加上这老头每句话都在引导他们往“是雇主动的手脚”的思路上想……
要是这还想不通,二妮白当了那么久的王牌快递员了!
“你……你就是内鬼……哪会那么容易死……赛、赛林木,我救了你……不然……”
不然只要点破他的龟息,现在这巷子里就只剩一个濒死的活人了。
只是这话不用全说,让这可能想象力更发达的阿伯自己去幻想可怖的下场吧。
“大头阿伯”满是皱纹的脸上微微蠕动,似乎内心正在天人交战。
“啧。哎,当刀客就是得还人情债……”
他忽地翻动起口袋,往外掏摸着什么:
“屌你妈的,小小年纪眼力倒不错。我救你,但是我们两清!等等找市政府登记一下,你可不能找我寻仇……”
二妮挪动了一下脑袋,躲开硌着后脑勺的石头。
“以后赚到钱了得买个枕头。最好的,能飘起来的那种。”
至于少了一边手,要怎么赚大钱……这个问题二妮懒得去想。
防风目镜上积起一层雨水,为她眼中的万事万物附上了滤镜。
“看……看到你那颗大头……林北就猜到了……一般刀客干嘛要加装辅助脑啦……”
而且还剃个光头散热!不过这话二妮实在没力气连着说完了。
又不施法用神通,整那么聪明干嘛?
“嘿嘿,我这种叫什么来着?大智若愚吧?哈哈……”
“雇主要求的,让我确保你们拖住那个练气士。害,降头师也不好混啊,小朋友……”
他将银针一根根地装上指尖,准备扎入二妮的穴道:
“好人做到底……说吧,待会送你去哪?我不是真正的郎中,你伤得太重了。而且我也没钱给你找郎中,他们要预付款啊?手头的药只能把你的命吊住个一天……可能还不到。接着阎王爷就得找中介给你弄追思盒了。”
“去哪?还欠着客栈的钱……这报酬估计也拿不到手了吧……”
二妮翻过大脑中的每处抽屉,忽地想起了一个地方。
好歹算是在吉隆坡唯一的熟人了,会帮帮我吧?
“咳、咳咳……”
她咳出因仰卧而呛进气管中的口水:
“带林北去……去方氏五金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