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哪会理他,长身而起,冷冷看了诸人一眼,朗声道:“大老爷明鉴,前儿太爷托梦与我,让我住这边早晚伺候老太太,琮若离去,便是受人所托,却未忠人之事,是为不忠;不遵从太爷的遗命,是为不孝。琮万死不敢当不忠不孝之人!若老太太不愿我住这府里,我便去城外庄子过活,若大老爷要教训琮,请即刻开宗祠请家法,将琮杖毙于荣庆堂上,琮到九泉之下,对太爷也好有个交代,好教太爷知道,非琮不愿尽忠孝之义,实不能也!”
既然你们要逼我走绝路,老子索性撕破脸,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果不怕贾家名声臭大街,那就来吧。
一番话说完,厅中众人侧目,看着场中卓然傲立的贾琮,一时落针可闻。宝钗看着贾琮铁骨铮铮的身影,突觉心脏一紧,似乎被人抓住,强行把某些东西塞了进去,再也非同以往。
“你,你反了天了。来人,给我拖出去打死。”贾赦恼羞成怒,手指颤巍巍指着贾琮。
贾琮不屑地冷冷一笑,看都懒得看他,负手而立,只是淡淡地看着上面的贾母。
贾政忙劝道:“大兄,何至于此?此事我已知之,实与琮哥儿无关,都是宝玉这个混账做的孽,你莫要冤枉了好人。”
“二弟,你休要劝我,这等忤逆不孝子,早早打死了干净,免得日后玷污祖宗清誉!”贾赦受贾琮轻蔑不屑的眼神所激,心中杀机顿生。他的儿子,他要打死,谁都管不了。
这时已有两个小厮拿了绳索、棍棒进来。
贾琮心中虽慌得一批,面上依旧镇定,朝贾政拱手道:“叔父,不必为琮伤心,今日琮便将一腔热血洒在荣庆堂,也算是不负太爷所托。只有两句话,请叔父祭祀宗祠时,焚于上天列祖列宗知道。”
“什么话?”贾政颤声道。
“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贾琮仰天长叹道。
满堂皆惊,这是何等刚烈悲壮之诗,顿时震住众人,两个小厮对视一眼,见气氛不对,忙退到一边。
贾政心中剧震,抱着贾琮,悲愤大叫:“母亲,你真要眼睁睁看着琮哥儿被打死不成?”
贾母无力地摆摆手,她自然不可能让贾琮被打死,特别是他做了这几句诗以后,可以想象,若是这咏蛙诗和后两句诗传出去,必定扬名一时,而作者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若是无端打死了,只怕御史台、宗人府、刑部都会过问,究竟贾琮这孩子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你们要将其打死?
“琮哥儿还住这边吧,只是以后专心习武读书,莫要和姊妹们瞎顽了,更不许欺负宝玉。我这里也不用你晨昏定省,你就安心干-你的事去。都散了吧,我也累了。”
听到贾母发话,众人忙站起来,告退。
贾赦心中大恨,又无计可施,只得冷冷看了贾琮一眼,退了出去。小崽子,看你能躲几时。
贾琮冷冷一笑,老杂毛,你给爷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谨遵老太太之命,琮告退。”
临走前,趁着混乱,贾琮往薛、林二人看去,宝姐姐脸蛋红红的,眼中还噙着泪,眼波如水,柔柔的甜甜的,轻轻地与贾琮对视,旋即在贾琮大胆直接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含羞别过头去。
贾琮心中大乐,似乎有戏,不枉担惊受怕一场。
另一边,林黛玉却面带嘲讽,伸出葱管儿般的玉指,在粉脸上刮了刮,似是嘲笑贾琮所谓的妙计也是平平,演技也太烂了。
贾琮微微一笑,回了她一个眼神,小丫头片子,懂个屁,不管白猫黑猫,能抓到耗子就是好猫!
林黛玉显然读懂了,无声地啐了他一口,见贾母将诗笺仍在几上没人管,悄悄拾起来,径自去了。脑中却一直萦绕刚才那两句诗,琮哥儿真是有些厉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