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啊,我们是一样的,他们都会为我们死,我们是长房长孙,他们是活该的!”
6
我爹的声音因为大笑被扭曲,他说的上句不接下句。
他的神态让我想起晚年疯癫,但喜欢坐在榆树阴下,摇椅上晒太阳的爷爷。
爷爷是个疯子,十里八乡都知道。
但他为什么疯,却没人清楚。
而现在,我感觉我爹也会走上爷爷的后尘。
还有大哥。
想到这儿,我攥紧了大哥的衣角。
榆树枝桠上挂着的牌位们如同积压的黑云,压得我喘不上气来。
“我那时候跟你一样,也不愿杀自己的兄弟姐妹,可这就是咱们的命!”
“长生牌位,举头青天,祖宗们可都看着呢!逃不掉的。”
那股混杂的尖啸声随着风声涌了起来,往我耳朵里钻。
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正在召唤我,让我加入它们。
那是祖宗血脉的呼唤。
我停止了挣扎,陷入了如小妹那般短暂的失神。
直到大哥捂住了我的耳朵。
我猛地回神,发现那榆树上的藤蔓已经渗进我皮肉两寸,贪婪的吮吸着。
我不想这样死,让大哥背负杀害兄弟姐妹的愧疚活一辈子。
这个念头迅速充斥了我的脑海。
我一把扯下从喉咙里坠出来的,缠着红木牌位的藤蔓!
藤蔓在五脏六腑的缝隙中生长,早已融为一体。
我发了狠,力度之大,生生将我的五脏六腑一起撕了下来。
既然这是我跟祖宗的联系,那我亲手截断不就好了?
果然,身上的藤蔓松了下来,我腹部被整个抽空,疼得倒在地上,猩红的血一口又一口,不停的往外冒。
我好像,要死了?
大哥急切地喊着什么,我爹则一脸震惊的看着我,那十个纸人娘也不笑了,绷着脸盯着我看。
我什么也感受不到,只有无边无际的,尖锐的痛。
我双手拄地,缓慢的朝大哥的脚下爬去。
大哥没分给我一个眼神。
他扑到我爹身上,拼了命的撕扯着我爹嘴里的长生牌位。
他们两人,就这么在地上缠斗起来。
我那十个纸人娘此刻却露出了诡异的微笑,甚至还开始拍手叫好。
榆树上列祖列宗们的牌位也开始颤抖,迸发出尖利的哭笑。
最终,大哥扯下了我爹嘴里的长生牌位,扔在地上,狠狠的踩进泥土里。
我爹倒在地上,浑身是血,脸色逐步变得青紫起来。
但他看着大哥嘿嘿的笑了。
“我这一辈子,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