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真的恢复这么快,反而不方便拿捏凰栖云。
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真是没想到自己受伤后,她反而变得温顺了许多,抗拒性肉眼可见的下跌了许多,连好感度都涨到了友好层次,甚至隐隐还有些超出。
白榆躺在床上,自己看不到自己后背,但其后背的狰狞伤口十分清晰,特别是横贯而过的刀伤以及腐蚀痕迹,看着颇为触目惊心。
上药时,凰栖云分外小心,先是均匀的铺上一层药粉,然后再用水泡过的药膏将其匀开,直至它凝固为止。
最麻烦是在于揭开之前已经凝固的纱布的过程,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
白榆整个过程当中保持着一声不吭。
但凰栖云还是看到他额头多了一层密集的汗珠,默默攥住了拳头。
白榆给她的印象更多停留在一名风流不羁的世家公子的形象上,很难被当做纯粹的江湖人来对待,其个人气质就不像是普通人,言语轻佻且狂傲,也不是那么恪守君子礼仪,确实像极了狂生;
但现在这幅躺在病榻上沉闷着一言不发的模样,又让她联想到了《风雪长刀夜》一书中写过的主人公将领,一身傲骨,泪不轻弹……具体内容已经忘记了,倒是有个情节记忆犹新,那位主人公身中埋伏后,前胸后背中了二十四箭侥幸未死,他让人把箭头从伤口中剜出来,用重约十斤的箭头打了一把刀,那把刀名为‘二十四会’,正对应了一首词牌名。
书中的那位将军便是能文能武的全才,在她十多岁时最好的消遣便是看书和畅想书中的经历和人物的爱憎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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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看着白榆,凰栖云忽的有一种仿佛书中人物来到眼前的错觉。
她冷不丁的问:“你会用刀吗?”
白榆这边疼的头皮发麻呢,正在削弱自己的痛觉感知,听到这句无厘头的问询,也没怎么想便回道:“当然会……和我的枪法差不多,也就勉强是天下第一的水平吧。”
凰栖云眼睛亮了亮,说:“能让我见识一下?”
“现在指定是不行了。”白榆摇了摇头:“已老实,求放过。”
“我不是说现在……”凰栖云压下那些繁杂的情绪,跳过了这个话题,继续说道:“这些都是外伤药物,不能缓解中毒的情况,调理需要去找医圣。”
“你的情况呢?”白榆顺口一问:“你不是也中毒了么?”
“我的程度比你轻很多,放了点血就没事了。”凰栖云端起水盆,走向门外:“你还有闲心担心我?好好养着你自己的伤便是,别多说那些没有用的话!”
房门被关上了。
白榆整理了一下衣服,流畅的坐起身来,自己倒了一杯水,看向窗外。
离开了房间后,凰栖云来到床上甲板,将污水倒入河流当中,看着岸边微微走神。
……他居然真的在关心我,而不是担心自己的生死。
……明明自己受伤那么重,却没多问两句,甚至不怀疑我没有在骗人。
……真是疯了。
她捂着头,低声重复了一遍:“真是疯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凰栖云知道也见证过生死与共的江湖侠侣,也见证过白首偕老的平凡爱情,她知道那些都是存在的,但也清楚爱情的来之不易,她知道所有情感的付出都是寻求同等的回报。
她相信爱情的存在,但不相信它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从不认为自己需要爱情。
如若是十五岁的自己,会无比渴望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哪怕只是短短的瞬息,只要曾经惊艳过自己的青葱岁月便是人间绝景。
可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青涩天真的女孩了……
即便真的有这样一个人来到跟前,她也不会第一时间伸出手,而是怀疑、质问、抗拒、畏畏缩缩。
成年人会怀念年轻时候的勇敢无畏,那时候负担很轻,总觉得能够轻易的扛起梦想的重量,可是人生走的越远越漫长,背负的重担就会越来越多,哪怕曾经的梦想变得触手可及,也会不再敢伸出手去碰触。
凰栖云开始有些担忧和害怕了。
患得患失的模样,也许还不如十五岁时的自己勇敢。
她还不确定,这自称求凰的青年是否是她年少时的梦想……她更希望他不是。
如果他真的是,那么凰栖云就要面对一场选择,是抛下过去的梦想和唾手可得的幸福人生,还是抛下自己对被至亲杀害抛弃的仇恨……
前者她曾经梦寐以求;后者是支撑着她走过五年的凄惨悲凉人间沧桑的原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