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渊劫的浩浩汤汤,诸脉天子仗着虚天玄妙,行猎于天地之中,逼得人妖联手,会盟于繁宴所在,他也见证了。
当时的人皇面对各位天宗元神,掩面落泪,声如枭嚎,“非是我的本愿,只是若不联手妖族共阻天魔,这天地恐怕就要毁了……”
即便如此,也有数位元神直斥与虎谋皮,随后愤然出走,他是亲眼所见,甚至自己差点也转身离去。
只可惜,封天之后,情况并没有好转,便是将诸脉天子挡在了虚天之中,妖廷却依旧将中原之地死死围住,犹如圈养牲畜一般,不时便会四下围打,强索或掠去人族凡胎。
封天之战付出了无数修士的鲜血和性命,甚至还有元神为之身死道消,终是枉付了,他怒骂过,他怨恨过,甚至不屑于同人皇照面……
好在总有人不愿蝇营狗苟,也总有人愿意负重前行,无数的宗门道子,一次又一次尝试着突破元神的法门,有的成功了,更多的却是失败了,白白丢下了性命……
他只是冷眼看着,偶尔兴趣来了,也会随意冷嘲热讽一般指点几句。
有时静极思动,他也会和劫宗元神一起饮饮灵酒,只是彼此却少有说话,场面颇为冷淡,一如他感觉被背叛的心头伤口,一如劫宗元神的沉沉叹息。
“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你也过得下去……”他总是嘲弄地看着劫宗元神。
“只要活着,终有一天会有机会的!就比如有一家宗门的道子已然走通了夺灵之道,这道法门眼下虽然还是颇为粗浅,但立意甚高,更能化敌力为我用,我很是看好……”
“前些日子有位宗门道子好生了得,区区凝真就能挡下天妖之威,也不知能不能成为元神种子,我想亲手给他炼制一件法宝,只是凭白赐下或会影响他的道心,你觉得寿宴这个借口怎么样……”
“那位道子被妖廷掠走了,可惜,明明我已然将法宝都炼好了……”
“各大妖廷似是分界了,这是一個机会,所以尚人皇想破出中原之地,当然,我也知道妖廷绝不可信……”
“你我同去西极之地吧,带上一些地宗……”
人族终是破开了四域之地,似乎某种程度上,渊劫仿佛终是结束了,至少在中原之地,再也无须担心诸脉天子和各大妖廷的侵袭了,他恍然经历了一场大梦,也许,人皇是对的……
然而,随后便是人族五域各分气运,更有天宗之间生出了嫌隙,随后变为难以调和的矛盾,甚至出现了道魔之争,再后来各域各宗开始自扫门前雪……
他冷冷笑一笑,不再纠结,全力推演着血海突破的可能,他改变不了人皇,也改变不了天地,血海魔宗总归是由他说了算,什么都靠不住,除了所证神通!
若是门下弟子才器不足,无妨,血海中自有其位置。
若是其它天宗要来招惹因果,无妨,身为资深元神,又有灵宝,他也不见得会怕了谁。
他依旧会不时去寻劫宗元神喝酒,或是劫宗元神主动寻上门来,于云界之中,两位元神一杯接着一杯,伴着他的沉默,伴着劫宗元神幽幽的叹息。
各域的天宗是多出了一些,但两位资深元神其实都看明白了,若是面对妖廷的侵袭,人族四域却是注定会落在下风。
直到命昙宗重新打上天宗,直到龙宫被陷落,他才骤然发现,第三次渊劫真的和之前两次完全不一样……
好多次,劫宗元神看着他欲言又止,他皆是不明所以,直到近来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往事历历在目,缺冽仙尊昂起头颅,嘴角不由得轻轻扯了扯,似笑似哭,在他的视线中,天光静静洒在郑景星的身上,刺得他甚至都难以直视。
能得他认可的人皇,仅有金玉麒麟一人,他当年想做的,他当年不服的,终是有人煌煌正正来做了,就如麒麟道子口中所言。
“我是郑景星,此来征伐北疆,正要来扫净天地妖氛,正要来讨还血色因果!
麒麟天本就不曾有妖族和天魔,既然以前没有,那以后也不会有!”
郑景星平静地开口,在他的身后,已然出现一尊巨大的麒麟妙相,头角峥嵘,金鳞烁光,映入了各位妖圣的眸子中,似此心昭昭凌了日月万丈,似笑傲天地逐了风雪茫茫。
雷霆自来彰,浴火亦披光,却要风雪止,正要杀伐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