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默舒抚着额头,摆了摆手。
此去北疆,是有可能身死道消的,自己入道不过百多年,有的人情也许自己觉得很重,可能在其它元神看来,不过就是值得几件灵宝。
神魔天命若是上门拜访,倒是失了命昙宗的体面。
“南域郑家元神,大约是会来的,其他不好说……”犹豫了一下,姜默舒说出了最有把握的一位。
其实他发出召令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各宗的元神,只是寻个合理的借口,将所有的神魔聚拢过来,以便在讨伐北疆之时,应对必然插手的蓝菩妖圣。
只是这等隐秘,却是不好对伏长老说起。
傀影、尸佛、黄泉、金曦,四位神魔天命,刑天和共工两大斩魂神魔,自家御使后羿加上玄牝珠第二元神,再有渡弥仙尊和昂阴仙尊,论战力足以让北疆佛脉喝一壶了。
这还仅仅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还有无间佛母和六翅金蚕,正好防备着巫典两家天宗。
若是北疆两廷的妖圣想要插手,姜默舒也是丝毫无惧,说得像谁没有后手一样。
听到姜默舒如此说来,伏宇初不由得心头一紧,凝重之色慢慢出现在他的脸上,甚至很是纠结。
虽然他对姜默舒有着无比信心,但杀伐之间,实在有太多变数,便是连他都看得出来,北疆的破局之道并不多,但若是能将刑天之主击杀,便能破开所有的关碍,过了此次劫数。
北疆赌得起,但命昙宗却是输不起——伏宇初心中的恐惧正是来源于此,正因为曾经梦求却是未有,如今已然有幸得到,却才知何其珍贵。
一想到若是命昙宗失了姜默舒,伏宇初只觉倾九天之水都难洗心头之悔。
而且,更让他深深恐惧的是,北疆不止有佛脉,不止有天宗,更不止有妖圣,北疆的幽冥之中还隐着一位同样绝代惊才的人物。
关键是,那人虽与命昙宗的因果已然消解,但命昙宗主动打上门,必然另有说法了。
更何况,眼下还夹杂着万鬼峰的因果在内,更是纠缠不清。
思虑至此,伏宇初的语气已然有些惴惴不安,“宗主,既然要讨伐北疆,那我命昙宗当要全力以赴,黄泉浊水,元辰白骨、无相秘魔,泪琼完身,四尊神魔虽然没有天命之主,还是一并带上的好,大不了四峰神魔之主皆是随行,金丹可身死,神魔战不休!”
“呃?!”姜默舒顿时怔了几息,随后面容表情有些奇怪,“多谢伏长老爱护,不过这话可不能被予晴听去了,不然我可不好拦着她骂你。”
伏宇初摇摇头,却是毫不退让,“便是白骨之主在此,我也是一样的话,甚至我敢保证,郑峰主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
非是劫数已然临头,天地众生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是选生路,还是选死路,是选救人,还是选活己……一切都仿佛不曾揭晓的谜底,只有豁然开朗之时,才会幽幽感慨。
“原来,我终是自私了些。”
“倒也不悔……替我活下去……”
“这便是我一生的回顾么?好多画面啊……”
“这天地真美啊,倒是遗憾没有看得太多……”
……
无论平日里被郑予晴骂得如何狗血淋头,但伏宇初深信,对方必然和自己一样,愿意拿性命来破姜默舒的劫数。
伏宇初神色中满是郑重,却见姜默舒微微摇头,淡然开口,“伏长老且安心,我既在神魔道,若神魔一道还需拿金丹为薪柴,却是太小看我了。”
“可是……”伏宇初欲言又止。
“没有什么可是,总要留些后天神魔护卫宗门,说难听一点,便是我在北疆中了埋伏,宗里总要有余力可以救援吧。”姜默舒略有浮夸地打了个比方,但连伏宇初都听出道子言语中的自信。
“而且……”姜默舒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只是朝某个方位使了个眼色。
虽然姜默舒没有说出口,但伏宇初敏锐地察觉到姜默舒动作中的深意,那个方位正是万鬼峰,虽说阎罗天子已然护卫着关二山外出历练,但万鬼峰的神魔之主却是一个不少,皆在宗内,确实需要有所防备。
“我懂了,宗主且放心,我必然盯紧万鬼峰那几个长了反骨的……”
伏宇初重重点了点头,语气中已然杀意凛凛,不过眸子中的自责却是令人动容,“怪我,没有给命昙宗留下什么底蕴,更没有半分其它天宗的人情,不然又岂会只有两位元神护持杀劫。”
姜默舒将手一摊,无所谓地说道,“事关身死道消,当然要无比慎重,便是我也不例外,自然怪不得别人,有两位元神愿来,已然可以了。”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切莫觉人情如山。
一手铮铮,一脚血泥,杀伐里自家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