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晴送匈奴,乔引送乌孙。在她谋划下,以和亲为桥头堡,远交近攻,分化、打击、拉拢,游牧民族要么归化,要么灭族。在她统领下,要将匈奴打残、消灭!
她的皇帝儿子刘小猪,心上人郅晴成为强敌匈奴的和亲贡品,怎不激起桀骜少年心底的耻辱与羞愤?励精图治,成为一代雄主,也将是刘小猪唯一专注的事情。
皇权在握,哪有什么情情爱爱?深爱过,心碎过,便心无波澜。无论环肥燕瘦,无论莺歌燕舞,君王只需宠,厌,弃,杀!一切为我所用,无用为我所弃!
指点江山,俾睨天下,是君王使命!爱江山兼爱美人,君王之幸;爱江山不爱美人,君王之命。
在她培养下,刘小猪会成为冷血君王。唯有冷血君王,才能在“无为而治”的主政思想下,改变格局,推行新政!才能在大国崛起与小民尊严间,做出抉择,成为千古一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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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母后!”
完成冠礼仪式繁文缛节的刘小猪,急匆匆赶到清凉殿。重臣国戚也候在殿外。
油尽灯枯的景帝刘启,被一场冠礼,将所有精力抽尽。
“皇帝这样子,怕看不到太子大婚了……”
馆陶公主看气若游丝的皇帝,捏着王娡的手,流泪不止。她一心盘算的是,趁景帝刘启活着,将阿娇嫁入皇宫。
如今看来,太子即将登基,而后位空缺。她的阿娇若想成为皇后,恐怕要三年之后了。
“皇姐放心,阿娇必为大汉皇后……”
王娡知道刘嫖担心,没有景帝刘启作依靠,刘小猪成为新皇,未必肯娶阿娇为后。
新皇登基,怎能失信于天下?“金屋藏娇”天下皆知,尽管刘小猪不喜欢阿娇,就是绑着,王娡也会让刘小猪与陈娇大婚!皇帝是政治机器,不是情感动物!
“父皇!父皇!”刘小猪跪在景帝刘启榻前痛哭,惹得程姬贾姬等一众景帝姬妾,也嘤嘤哭泣。
“彻儿……”刘启抬手想抚摸心爱的儿子,手却无力地垂落。
他的眼睛滞涩地转动,扫过一张张布满泪水的面孔,停在皇后脸上,喉中咯咯作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陛下!”王娡流泪坐到榻边,刘启死死抓住王娡的手,眼睛盯着她的脸。
“陛下!臣妾定全力辅佐彻儿,成为大汉雄主!”王娡说道。
刘启仍抓着王娡不放手。
“农,天下之本也。黄金、珠玉,饥不可食,寒不可衣,以为币用,不识其终始!农事伤则饥之本也,女红害则寒之原也。夫饥寒并至,而能亡为非者寡矣!”
“臣妾谨记陛下圣旨,重农桑、轻商贾,得天下富庶太平!”王娡又说道。
刘启虚弱地眨眼肯定,仍抓住王娡的手。
“父皇!孩儿也谨记父皇教诲,遵从母后之命,励精图治,谋大汉强盛!”刘小猪看父皇执着,忙哭着说。
有什么心事放不下?刘启吊着一口气,盯着王娡不肯撒手归去。
“陛下!臣妾起誓,定全力辅佐彻儿,不擅权,不越位!刘汉江山万代相传!”
王娡心里有些发毛:刘启是怕她篡位,想拉她陪葬?
景帝刘启眼角有泪滑落,眼神逐渐涣散,仍不放手。
“拿剪刀过来!”王娡脑中灵光一闪,转脸叫宫人。
众人面面相觑,不解地看着皇后。
“陛下!臣妾为陛下落发……”王娡哭泣,接过宫人捧上的剪刀。
刘启松了手。王娡剪下长长一束乌发,轻轻放进刘启手中。刘启握住王娡的头发,欣慰地闭上眼……
殿内外哭声乍响,白色帷幔挂起,乱哄哄的宫人们嚎哭着,为一众皇妃皇子们穿上孝衣。
王娡呆呆地任人穿戴,泪水纵横。刘启爱过她吗?她爱过刘启吗?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个以孝治世的时代,头发等同于头颅。刘启让王娡以发陪葬,是爱还是恨?终究是想杀她,却又放过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