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第一次,有人将世界这样露骨地展露在宋荔晚的面前,冷冰冰地要她知道,她过去十七年所拥有的东西,在某些人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卑贱得如同一只小小的蚂蚁。
蚂蚁努力搬运粮食,想要度过漫长的一生,可在人眼中,却只是一个朝夕。
而人……人也分了三六九等,说是人定胜天,可天上的天,还有翻云覆雨的手。
她算什么东西,能将那些暧昧的称呼套用在他的身上?
连想一想自己都觉得放肆。
可至少,她做到了,留在了靳长殊身边,保住了孤儿院,让弟弟妹妹们能无忧无虑地活下去。
女管家忽然轻声道:“小姐。”
宋荔晚回过神来:“怎么了?”
“先生的电话来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女管家恭敬地将手机递到面前,宋荔晚看着手机上显示的“靳长殊”三字,半天,才不情不愿地接过来。
“什么事?”
那头,有猎猎的风声,海鸟的鸣叫声,透过手机,清晰地传入耳中,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冷淡低沉,是上位者漫不经心的从容不迫。
“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宋荔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不是说好陪我回孤儿院,你把他们送过来,是想赖账?”
他嗤的一声笑了,语调中带一点懒散的恣意:“心情不好?”
宋荔晚沉默,他好像永远能第一时间发现她心情的变化,就好像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她。
这样的垂青,倒像是云端的仙人垂首,信徒便感激涕零。
可她宋荔晚,从来不是任何人的信徒。
所以她只说:“没有。靳先生公务繁忙,孤儿院那种地方,哪是您这样的人该去的?您能抽空把人带来,我就已经应当感恩戴德了,可惜您现在不在我面前,否则我不三跪九叩,自己心里都过意不去。”
“知道吗,你生气的时候话就会多。”他却并不在意她话中带着的玫瑰刺儿,调笑道,“不过,还挺可爱。”
宋荔晚:……
第一,她没生气。
第二,谁准他突然调戏她了!
宋荔晚气成河豚,咬住唇不说话了。
电话那边,靳长殊这才施施然道:“不是抽不出时间陪你回去,只是回去一趟,你能留多久?倒不如将他们接来,整个假期都陪在你身边,免得你想他们时,还偷偷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