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韶喝药这事儿暂时只有李家姐妹知道。
两人虽然都不太赞同,但是也只有李桃在第一次的时候大着胆子劝了一回,其他时间都谨守本分。
也因为这个,当李桃再次抖着声开口劝的时候,谢韶还觉得有点奇怪。
只是她很快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前面李桃劝解的声音戛然而止,身后一条手臂从腰侧环过,另一只手代谢韶接过了药碗。
那个熟悉的、昨夜还在她耳边叫着“心肝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药伤身,夫人以后还是莫要喝了。”
段温语气温和,却莫名的叫人心底发凉。
谢韶僵住了。
段温并没有发脾气,也没有摔碗,甚至把药碗放到桌上的动作都很轻、没有发出多大的动静,他抬了下手让李桃出去了。
房门吱呀的一声关上,谢韶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这或许是因为落在颈侧的那个吻。
明明和平常的亲吻没什么两样,但是谢韶就是生出了点汗毛直竖的感觉,仿佛对方下一口就要咬上来。
段温当然没有咬,他才舍不得呢。
不过他这会儿的心情确实不好。
他的韶娘果真是极聪明的,居然能瞒过他这么久。
这几年来,随着段温的势力增长,地盘越来越大、手里的刀子也越来越利,已经少有人忤逆他的意思,段温都快忘了当年有人在他手底下偷偷搞小动作是什么感觉,反正那人最后的下场可不怎么好。
不过,他的韶娘可不是什么外人。
被自己的夫人瞒怎么能叫瞒呢?那叫“闺中情。趣”,虽然这个“情。趣”叫他不那么高兴了。
他的韶娘不想要孩子。
她当然不想。
没有孩子就没有牵挂,万一哪一天他死了,韶娘还可以以新寡之身回到谢家。
但若是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先不说为人母者放不放得下牵挂,就说段氏这几万铁骑也不可能放任少主的母亲离去。毕竟这个世道还是讲究“孝”的,少主的母亲若是被人胁迫做出什么不利于段氏的事,也足够成为威胁,为了避免这个万一,她必定要被绑在这里的。
段温本来对孩子这件事没什么特别的感想,顺其自然罢了。
他对自己的生身父母没有印象,又从连番的灾年兵祸挣扎着活过来,见多了烹子而食、卖妻鬻女、兄弟残杀,对于血缘没有一点执念。命都是自己挣的,指望靠着那微薄的血缘关系讨口饭吃,怕不是要自己变成那口饭。
不过这会儿段温觉得有个孩子也不错,能把她留住的孩子。
手臂从腰侧往前环住、掌心压着那孕育生命的地方。
段温忍不住回想起那里胀得微微鼓起的样子:很好看,她那时的样子也极漂亮。
想到这儿,段温呼吸又重了几分,有点耐不住地轻轻吻了吻怀中人的颈侧,温声:“不愿意生?为什么?”
似乎能猜到原因。
她找的是李桃,还特意支开了更信任的玉簟,是为了瞒着谢家人。说明此举并非谢氏的打算,而是出自她自己的想法。
那她又为什么有这种没用的坚持呢?
因为心底有别的男人,所以才不愿意为他孕育后嗣。
段温忍不住想要叹气了。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愿意放她那情郎一马。毕竟他想同韶娘结的是亲事,可不是结仇,他也想给心上人留个好印象,不想让她同旁的长安人一样,觉得他是个嗜杀残暴的兵匪。
但倘若韶娘再这般下去,他可是要忍不住了。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她那情郎是李家的人?
说起来,她新收的这两个婢女也是姓“李”,这一路送美人的也不少,她就独独看上了这两个,不是最漂亮的、不是最聪慧的、也不擅琴艺……果真是因为姓氏之故么。
要是谢韶知道段温的想法,恐怕要觉得这干醋来的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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