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是ad钙奶。”
“你不是喜欢吗?”
恍然间,仿佛一枚小小的石子弹入清泉,发出咕咚一声,荡出层层涟漪。前几天,她喝这个被他看见了,但她没想到,他不仅善于观察,记性还这么好。
沉吟几秒,她故意问:“记得这么清楚,是记性好,还是用心啊?”
严慎语焉不详:“你觉得呢?”
他们之间像有一颗无形的太极球,迂回之中有来有往地抛递,话不落地,球不落地。
“奖励就一瓶ad钙奶啊。”
“这个点,仙豆糕店该关门了,明天给你买。”
时见微没有回应,看着昏黄路灯照射下的落叶。
落叶有绿有黄,桐江入了秋之后的天气很不稳定,时高时低,明后天升温,过几天又要降温,像极了她这几天的心情。
“火中烧是法医勘察的四大难点之一,不只是我,其他同事,尤其是痕检科的同事,也很犯难。火能烧毁很多证据,还爆炸了,他们痕检科的作业难度不比我的小。”
她轻声说道,“我本科在司法鉴定中心实习的时候,跟现场的第一个案子就是火中烧,烧焦程度和今天这个差不多。当时我还只是实习生,做辅助工作,就已经感到很难了。我最怕遇到这种死亡方式。没想到时隔多年,轮到我主刀。”
轻缓的声音混在风里,宛如呓语。纤细的手指抠着钙奶的瓶身,泛出丝丝焦虑不安,还有点烦躁。
她心里没底。
严慎伸手,手指轻轻勾住她的食指:“放过它吧。”
时见微低头看了眼,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瓶子的腰封抠起来了一小块。
“……”她就是,焦虑嘛。
“你能做得很好。”
“怎么说?”
“感觉。”严慎收回手,指腹沾染到她的温度。
时见微皱了下眉,微微侧过身,语气带了几分生硬:“严慎,虽然上一个案子你的推理结论没有问题,也的确很会洞察人心。但是,我只相信我看到的、听到的、摸到的,这些实实在在摆在我眼前的,让我触及到感受到的东西。”
她平直地望着他的眼睛,不容置喙的坚决,“你说的这种感觉,太主观了,说服不了我。”
郑重其事时,总连名带姓地叫他。
严慎没有说话,安静地听她说,目光温和地看着她。
她唇上的颜色很漂亮,在口罩的长时间遮盖下,口红已经晕开了,唇边也蹭到几分浅色。脸侧的发丝凌乱,却依旧璀璨明媚。
“我拿过很多奖,得到过很多荣誉、表彰,但过去的荣光也是一种压力。”时见微猛地吸一口ad钙奶,跟喝酒似的,怅然道,“好像遇到任何困难,我就必须冲在最前面,被盯着,被审判,我不能、也不该退缩。”
不知道是因为深夜的氛围刺激,还是身边这个人,她的情绪找到一个宣泄口,突然不顾一切地倾泻出来。
她并非天生的乐天派,也远不如看起来这么乐观。尽管遇到挫败失意时,会安慰自己“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事”,但还是会小小地难过一下。
是人前表现得无所谓,人后躲在被窝里偷偷哭的那种。
严慎抬手,大掌落在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沉声道:“不用无所不能,只要让自己过得去。”
隔开起落的凉风,头顶被他手心的温度覆盖,指尖无意间勾蹭到的发丝,撩动着她的神经。
迎上他的视线,时见微眸光微闪。
许久,她开口:“严教授。”
“嗯。”
“我没洗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