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妃不可思议地看了宋珩一眼。
“所以,所以……”
“所以宋大人,的的确确是圣上的亲子。”
宫女玩味地看着众人精彩纷呈的脸色,尤其是豫王,那张惨白的,与圣上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那日过后,漪香就再也不说一句话了,我也不知道那晚漪香是怎么从圣上的寝殿里逃出来的,我更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怀孕了。诸位大人可能有所不知,宫女出宫,是要验明正身的,漪香彻底地失去了出宫的资格,于是在一个月后的又一次宫宴里,她……出现在了豫王的床上。”
殿内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近乎于无,缇春大脑发懵地看着宋珩,眼眶发涩,手指脱力。
“宋……”
宋珩却看起来镇静极了,他看着宫女道:“所以她,并不是故意爬上豫王的床?”
宫女似乎也没想到宋珩是这样的反应,微微愣了下,说:“是,我猜她只是想报复,当然那个时候,她的确走投无路。”
宋珩忽然笑了下,没有人明白他笑容的含义,就在这个时候,龙榻上忽然有了动静,宫女转过头去,神色一下癫了起来:“圣上!圣上你醒了!!”
仿佛刚头的清醒只是回光返照,宫女迷恋地用脸蹭着圣上的手,圣上却只是青白着脸,用着浑浊的眼看着她:“你刚……刚……说,说的,可……都是,真……真的?”
宫女激动道:“真的!是真的!奴婢愿以性命
担保!!”
圣上眼睛僵硬,费了半天劲才把眼睛转过来,他看着宋珩,嘴唇一张一翕,从喉咙里发出囫囵的声响。
豫王推着轮椅过去,关切地问道:“皇兄,你想说什么?别急,慢慢说。”
圣上的眼睛始终没有从宋珩身上离开过,半晌,他从眼眶留下几滴泪,洇湿了枕被。
宋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今日来,是要你的命。”
圣上似乎变得激动,他用尽力气将手从宫女的手里抽出来,颤抖地向宋珩的方向伸去,“你……你……”他挣扎着,像在与残躯抗争,终于,他卸了力,胳膊直直地垂了下来,再无声息。
刘总管悲从中来,扑通一声跪喊道:“圣上驾崩!”
殿内的人跪了一地,呜咽的哭声随之响起,豫王攥住他皇兄的手从压抑到泣不成声,尤其看见他几次三番想要把他皇兄的眼睛合上都失败以后,更是崩溃地不成样子。
他在哭至亲兄长的逝去,还是潜藏着别的什么,谁也不知道。
就像谁也不知道,在咽气的前一刻,圣上又在想什么,是在震惊宋珩竟是他的孩子吗?还是在懊悔这么多年来对他做的种种不公之事?抑或是回想他这一生,似乎总是在错误的道路上拼尽全力,有负家国,有负亲子,明明他为了大兖日以继夜,明明他为了因他而失去双腿的亲弟弟终生未育,到头来,竟还是将全世界负了个干净,这究竟是为什
么呢,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满室悲痛,宋珩淡漠地离开了此地,缇春跟着他,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脸上。
他们没有回寝殿,而是径直离开了皇宫,那晚宋珩抱着缇春入睡,他将她抱着紧紧的,缇春很担心他,所以回抱住他的时候也用尽了全力,俩人相拥而眠,尽管宋珩无比的沉默,但缇春还是在那晚感受到了肩膀上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湿润。
那日过后没多久,俩人便回到了青州城。
虽说圣上崩逝的翌日宋珩便与寻常无异了,但缇春知道,他心里始终有一道坎还没有彻底地跨过去,他不愿提,她便不说,俩人默契地像从前一样,秋去春来,他们的婚期将至,缇春觉得,是时候了。
“我将漪香的墓迁来了青州,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宋珩正打算挑一颗更大更好的珍珠换到缇春的凤冠上呢,闻言动作一滞,略显惊讶地看着她:“什么时候?”
“就前几天。”缇春其实心里并没什么底,虽说此前她偷偷演练很多次了,但此刻仍有几分慌乱,“嗐,这不马上要成亲了吗,我想着我还没见过她呢,就……就带来见见,反正我估计她也不喜欢京城,就给接来了呗。”
这话说的缇春说到后面自己都觉得扯淡,她偷看宋珩一眼,见他发愣,索性破罐子破摔道:“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吗,你不会让我自己一个人去吧。”
宋珩教她的
样子逗笑:“不会。”
缇春越发窘迫,总觉得她做了件不太理智,还有些好笑的事。
宋珩顺着她的毛:“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缇春撇撇嘴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宋珩不敢再取笑她,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