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梨嘴甜又懂事,从小就甚得这二位老人的心。孙媳妇这事是唐喜东从小开到大的玩笑。
本来因为唐锦明和她年纪都大了,这几年来唐喜东有所收敛,但因为工作了两个人在感情上都没什么新动态,他才又开始弹起了旧调。
唐锦明是有情况,但他和黎清绥的关系一直在长辈们面前瞒得严严实实,段梨在这件事从来不多插嘴,更不会吃饱了撑的给这些“家长”们透口风。
这要是在往常她可能打个哈哈就过去了,但这次情况不同。
——她名义上的法定老公还在桌上坐着呢。
“喜东爷爷,您又乱说了。”段梨装作无意地扫过了徐周序的位置,后者眼睛盯着她们的方向,见她目光瞟过来,没什么感情地牵了下唇角。
假夫妻也是夫妻,自小就是个道德标杆的段梨莫名有种出轨的感觉,她生怕这情况也让徐周序不快,又补了句,划清界限:“您这是乱点鸳鸯谱。”
她的话委婉,唐文升可不会整这套,他眉毛一竖,斥道:“你个老匹夫,还没喝酒呢就开始说浑话,就你家那臭小子,还想配我们梨子?天天就会做美梦!”
眼看这饭局可能要拿争吵来当开胃菜,唐横秋赶紧出来充当和事佬:“哎呀哎呀,爸你可少说两句吧,喜东叔你也不能老拿我们梨子开涮啊,她脸皮薄经不起你这玩笑。”
其实唐横秋心里是顶他那老爹的。
要是他们梨子喜欢那就另说,要是他们梨子不喜欢,他可不打算把唐锦明和段梨扯成一对。
虽然两个人都是他看在眼前长大的孩子,但唐横秋心里还是更偏心段梨。他也觉得唐锦明这个从小就调皮捣蛋的臭小子配不上他们乖巧懂事的梨子。
再说了,徐周序还坐桌上呢。
这两个月的相处让唐横秋对徐周序印象很不错——是个谦逊有礼风度翩翩的小伙子。今晚他请徐周序过来就是存了想让段梨和人家交个朋友的意思,怎么能让他喜东叔搅了局。
唐家父子先后给递了台阶,段梨自然立马踩上去,“好啦好啦,我都饿死了,我们赶紧开饭吧。”
长方形餐桌此时只剩下了徐周序身边那一个位置,段梨坐过去。
唐横秋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人齐了,我们就开饭吧。小徐老师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就行。”
徐周序微微颔首:“谢谢您,唐老师。”
唐文升随声打量着这个年轻人。
唐横秋那点小心思他都知道,出于对段梨的喜爱,他对徐周序没什么好印象。
唐文升咳嗽了一声:“徐老师,你这名字里的字都是哪个啊?”
徐周序放下筷子,正色答道:“是周期的周,时序的序。”顿了半秒,他又补充说:“我妈姓周,姐姐九月出生,用了时,所以我就被取了序字。”
唐文升眼睛亮了:“时维九月,序属三秋,你们父母是取的这句?”
徐周序笑:“您说得没错。”他话音一转,视线落在对面的唐横秋身上,“如果我没想错,老校长取唐老师的名字时应该用的是辛弃疾的‘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吧。”
话音未落,段梨便没忍住偏头看了眼徐周序,眼底神色复杂。
好有眼力见的徐明星。
唐文升这人平时最爱的事就俩,一个是练字,一个是钻研诗词,且格外仰慕辛稼轩。
因此,给恰好在秋天出生的唐横秋起的这个名字简直就是唐文升的得意大作,身边人没有不知道的,连没上过学、不识几个字的唐喜东都对这两句诗烂熟于心。
不过唐文升在这个小镇待了一辈子,遇到的能自己领悟唐横秋这个名字的人可谓少之又少。
段梨看了眼唐文升的面色,果然,向来板着的脸霎时松了下来,嘴角都是压不住的笑意。
唐文升惊喜道:“没错没错。”
说着,他热切又慈爱地给徐周序讲了这名字的得天独厚。
饭桌上其他几人对这事不知听了多少遍,全部镇定自若地吃自己的饭,只有唐喜东不屑地哼了哼。
唐文升现在看徐周序已经不复一开始的不顺眼,他端着笑问:“那你也和横秋一样,是秋天出生的?”
徐周序笑着否认:“不,是冬天。”
看着两人聊得兴高采烈,段梨深觉这顿饭不是她的接风宴,而是徐周序的忘年交缔结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