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直无奈,毕竟他习惯了背后捅刀子敲闷棍爬墙头,连带着平日里也是不愿张扬。可朱千户等人诚心如此,他也只好勉为其难。如此,郑直的旁边自然只能是十七太太。这也算是对方成亲之后,在郑直所有亲近之人面前的第一次亮相。
朱总旗的目光却盯着十七太太跟前的俏奴婢们不停打转。没法子,大郎是东家亲自保媒,娶了太太的堂妹。四郎前些日子可是娶了武定侯的女儿,哪怕武定侯败落了,那也是天大的面子。
待身穿藕荷色竖领对襟大袖褙子的十七太太被顶簪等人簇拥着落座后,司仪管事开始指导一对新人行礼。
郑直晓得他自个的毛病,全程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生怕做出啥出格的举动寒了人心。他能走到今日不容易,可以混账,却不能不要脸。
刘三瞅着高坐前院正中的郑直夫妇,不由遗憾。可惜过些日子他成亲,只能拜一位。不过想到日后他的媳妇可是能吹枕头风,这心态顿时又好了。
刘仲淮则是想的另外一个人,十三姐跟前的丫头潇潇。那可是三太太精心为十三姐挑选的,其实他更喜欢飘飘,奈何斯人已逝,只是人不能往后看。那些浑人喜欢吃现成的他却瞄准了爷没吃到嘴得。
日子过去了这么久,关于田秀才的事,一些细节也传了回来,似乎并不是普通的意外。十七爷已经让人在秘密调查,刘仲淮不晓得这是不是爷在贼喊捉贼,反正认定了十三姐就是爷的女人了。
终于,随着司仪管事的一句“送入洞房”,朱千户正式成了郑直的妹夫。待新人进入后院,十七太太也被一众女宾簇拥着去了东院女宾席。真的是女宾,除了顶簪一步不离的跟着十七太太外,旁边的满冠,挑心根本挤不进去。众人晓不晓得郑直的阁老做不长,没人讲的准,可是却懂,如今的郑直是名义上掌控大明的四位阁老之一。
女宾们纷纷转去东院,男宾则去了西院。朱千户有银子,就是再大的院子也住得起,因此郑直并没有故作大方的送院子。而是让人把朱千户家左右两边的墙砸了,修了一道门。东西两边的屋都腾出来,作为酒宴的男、女宾酒场,毕竟如今都快到腊月了。至于事后朱千户要不要院子,看他们夫妻自个盘算。
郑直正要招呼众人入座,无意中扫到东院门一角,眼皮一跳,你俩咋走到一起了。
郑墨一直小心翼翼的留意十七叔的眼神,可很快失望的发现,对方压根谁都不看。改邪归正了?咋可能,只能是朱叔面子大。不过也能理解,在十七婶面前,似乎在场诸位女眷都需要退避三舍。
也不晓得于昂打听的咋样了。到了郑直如今的地步,要啥样的女人没有。关键要对方能瞅上的,这还真的伤脑筋。
今日来观礼的,大部分都是冲着郑直来的。当然也有一小部分是朱千户的亲朋和好兄弟。这些人都是糙汉子,跟着郑直前有能耐的早就在家成亲了,没有带进京。跟着郑直前没能耐的,如今自然吃穿不愁,也就还想不起这事。因此相比落落大方的一众女宾,男宾就真的是三教九流应有尽有。
好在朱千户早有安排,特意让朱总旗带着人把东院围了起来。只要东院不出事,就是砸了院子,朱千户也不在意。
众人在朱家亲友招呼下,纷纷落座,郑墨作为郑家人,自然也帮着招呼桌上的宾客。
坐在他身旁的是一位富态的朝奉,据唐玉璞介绍,乃是郑家在真定的至交。郑墨有些怀疑,毕竟对方这口音都不对。可是刚刚对方进去道喜,十七叔还和此人聊了好一会。这在如今已经是相当的给面子了“甄东主如今买卖兴隆,就没想着纳个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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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二郎苦笑“咋没想,奈何俺是附籍在真定。”
事实上范进上月遇到甄二郎就主动想揽下这件事,不要任何回报,却被他谢绝了。不讲旁的,单单他的腿就不合国子监的章程。他这辈子,都做不了官了。
“俺日后一定会做官,那时一定休了家里那个无盐女,娶娘子进门。”男人一往情深的看着怀里的尤物。
“真的?”女人狐疑的看着对方。
“自然。”男人斩钉截铁道“不离不弃,若有违背……”话没讲完,就被女人捂住了嘴“奴信。”
男人大喜,抱住女人,正要成了好事,突然外边传来动静“兄长,兄长……”
男人恼火,却无可奈何,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兄长莫怪,实在是……”伴随着脚步远去,声音慢慢消失。
女人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口,透过门缝看去,外边一个有些印象的书生被走出去的男人拉着向远处走去。赶紧插好门,回过身,摸着黑走到了柴垛之后,对着正纠缠在一起的二人道“好一对不知羞耻的野鸳鸯……”不等讲完,就被拽倒。
郑直也很无奈。自从上月徐光祚死了,王氏不等郑直想好,就打着王家二女儿的名号在京师公开露面。有郑家的郑彪出面作证,旁人自然也就信了。一来王增常年居住在京师,二来王家如今已经败落,众人实在想不出还能有啥好图谋的,三来王家父子已经死了,王氏族人远在真定。故而,王氏也就坐实了身份,也没谁对此质疑。
郑直这段日子整日忙着要打五份工,连徐琼玉她们都只能抽空过去瞧瞧,哪里顾得上王氏。不曾想……长房危矣!
王氏仰视身前的郑直,嗤嗤一笑,她看出了对方的无可奈何。趁郑直忙着公事的间隙,王氏在郑彪的协助下,‘偶遇’了郑傲的娘子胡氏,二人还成了手帕之交。京师虽大,可是乡党的圈子很小,于是王氏又通过胡氏结识了因为杨娘子突然回乡,整日无所事事,来对方这里散心的甄娘子。
原本王氏还打算把外端内媚的甄娘子引荐给这强盗,却不想二人早有奸情。还好王氏刚刚机灵,跟了过来,否则怎么发现郑直的龌龊。当然王氏也没想到她盯着人家,有人也盯着她,刚刚这才虚与委蛇,糊弄那个乡下人一番。
甄娘子一边用言语扞卫甄二郎的贞操,一边鄙夷的注视身下的王氏。她原本以为对方是个本分自立的,却不想竟然是个狐媚子,原来接近胡氏就是为了抢人家男人。
今日甄娘子是陪着甄二郎来观礼的,不曾想就遇到了王氏,二人自然的就坐到了一桌。那个强盗让人把她唤来欺负,不曾想对方也跟了过来。打的什么主意不用想也晓得,真是个狐媚子。瞅见了这个强盗,就贞洁也不要了,矜持也没有了,甚至廉耻都不在乎了。
远处的喧嚣渐渐弱了,此刻柴房门被打开,郑直率先走了出来,扬长而去。过了一会,王氏和甄娘子才互相搀扶着走了出来,返回女宾所在的东院。
又过了片刻,柴房对面的草丛里才冒出一个小脑袋。尚氏也很无奈。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那次更尴尬,她同样是想寻找药引,不曾想二娘子丁氏就慌慌张张的进来了。好在因为没点灯,所以对方也没瞅见她。然后那个光棍就扛着曹娘子跟了进来。吓得尚氏大气都不敢喘,只能眼睁睁把二人瞅了个七七八八。
原本尚氏以为丁氏也与那个光棍有私,却不想是想左了。如今想来,丁氏是个顶好脾气的,实在不懂对方为……“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