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去学校,大钟正式通知期中考试的安排,提醒她们不要懈怠,同时也照顾好自己,晚修的时候,又找了许多人挨个谈话。最后轮到小钟。
他带她到辅导室,递出上周周测的试卷。
试卷批改得无比含蓄,只在她答对的地方画了勾,也没记总分。小钟自己算了下,总共得了分,满分。
小钟厚着脸皮道:“我觉得自己有进步!以前我肯定只能拿个位数的分数。”
想是开导了太多人,此时的大钟看起来很疲倦,双唇了无血色。他听了她的话,才稍稍展颜一笑,“那对于现在的你呢?这是你的真实水平吗?”
“上周心情不太好,稍微……只是稍微,乱写了一点。”
“你先自己订正。不会做的就圈出来,我等会来看。”他压下心底的话,无奈叹息,开门离去。
寂静的夜中,锁芯转动的轻响像老鼠钻洞,在她的心上钻开一道裂口。他不在了,她本该专注于做题,却事与愿违地回想起周五考试时的迷茫和无措。她不是因为心情不好才乱写,而是根本就不会做。重来一次也是同样的结果。他看错她了。
就这么跟他说吧,剩下的题一道都不会做。反正自己从来都是这样的德性,有什么好继续挣扎?
他落空的期待压在身上,太过沉重。与妈妈吵架后的破碎心情,还像玻璃渣似的,刺得人隐隐作痛。小钟绝望得快哭出来。
她拿着试卷去找大钟,没想到他就在走廊上。
大钟见她出来也很是讶异,略带迟疑问:“这么快订正完了?”
他没想到自己在面对她的时候,变得如此不能宁静,独自出来吹风,心中的焦躁却有增无减。考试、作业都一塌糊涂,和隔壁班的男生疑似早恋,身为教师,没有不叫她来谈话的理由。
可是该从何说起呢?无论谈什么,他都觉得难以启齿。他害怕知道真正的缘故,无法与她划清界限,无法脱身。
少女的眼睛映在夜色里亮得像猫。
“你在走廊上干什么?”她问。
“里面有点闷。”
少女举起试卷在他面前晃,扮凶却像是撒娇,“我一道题都不会做,教我。”
“好。”他又带她回到熟悉的桌前。她坐着,他站在身后,一边讲解,一边将每一道错题的解法都写给她看。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椅背,她从他身上闻到新的香水味,清冷似初春时节迎雪开绽的花,风中绝似海浪的松涛。孤男寡女,呢喃私语,氛围怎么看都不适合学习。她听他的话像在听一段音乐,好听,助眠,醉人,但什么也没听进去。
不知不觉他讲完了,搁笔至她对面落座。
“第十六题也是同类型的题,你试着自己做一下吧。哪里不懂我再跟你说。”
她照着他给的步骤将同一道题又做一遍,终于发现问题所在,跑去他身边问:“到这一步为止,我跟你是一样的。但下一步是怎么来的?”
大钟又解释一遍。
她只是盯着他的侧脸出神,呆然道:“我不懂。”
他不厌其烦地再次重复。
“还是不懂。”
大钟看出她的不对劲,或是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对她的心情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