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行。”谢玉衡道,“只要我能做到。”
看吧,他就是心疼我。明明是对我好的事,他也要锦上添花。
所以我也心疼他。“行,”痛快地答应下来,“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谢玉衡表情瞬时微妙,问我:“你已经想好了?”
“对。”我说,“不过暂时不告诉你。”
谢玉衡晃晃脑袋,嘟囔“你是不是早有阴谋”。我没理他,再度沉心对付起蜡烛。
如果这具身体当真蕴藏了那么大的力量,不挖掘出来,岂不是太浪费了。
至于所谓“奖励”——
又一次动作失败后,我揉揉开始酸痛的手腕,余光落在床铺上。
很简单,是让谢玉衡和我一起睡觉。
他在忽悠我。这一点,是我近来才意识到的。若是真和谢玉衡讲的一样,我睡相惨不忍睹,他拒绝在梦里挨个十拳八脚,那每天早上睁眼时我怎么都躺得那么规矩?就连身下床单也显得整齐,一看就是上头的人一晚都没有大动作。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琢磨了半天,我只想出“谢玉衡就是太谨慎,一点儿在梦里伤到我的可能都不希望有”一个答案。甜丝丝的感觉再度从心底冒出来,与之一起的还有坚定。
必须得把他拽上床!否则的话,就算开春了,夜晚温度依然亮。他日日睡地板,真风寒了怎么办。
怀揣这等信念,我雄赳赳,气昂昂,把前方的烛光想象成可恶的太平门人,不辞劳苦地一下下甩手。
前十下,动作坚决果断。再十下,被酸痛感逼得稍稍放慢。又十下,不光手腕了,就连后头的手臂都跟着难受。
这不是办法。意识到这点,我开始放缓速度,细细回忆谢玉衡的内力在皮肤下游走的感觉。
以丹田为核心,往四肢百骸蔓延……核心,我得先感受到那个“核心”。
烛光消失在我眼中。不自觉地,我摆出盘腿姿势,两只手放在膝上,手背朝下,拇指捏着中指。
如若有人明白问我,是从何处看来这样动作,我的答案一定是“不记得”。可眼下,说是下意识也好,说是身体原本的习惯也罢,架势直接出来了。
耳畔仿佛传来谢玉衡的嘟囔,“这家伙,是不是想起来了?”我没回应他,而是将意识一点点沉下,落入胸膛,落入腰腹……并不是在找寻“内力”,那对我而言还是太遥远了。当下,我仅仅是在感受自己的身体。
不仅去在意那些让我疼痛不休、至今仍未好全的伤口,还有它们之外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块血肉,每一根骨头。
我察觉到,自己并不像原先以为的“身体孱弱”。相反,受了这样严重的伤,我却能在短短十几天内下床、开始练功,这足够说明这具身体有怎样健硕的筋骨。
既然如此——
我长长地吸气、吐气。
当一个呼吸的时间减缓到原先四个呼吸的时候时,我察觉到,有些事情开始变了。
最初还是热。在谢玉衡的帮助下,我已经知道丹田究竟是何处。而今,虽然没有谢玉衡插手,那里依然像是一个小小的火炉。
一起热起来的还有我的身体。从中央往四侧,从腰腹到指尖,我甚至怀疑自己的脸又一次红了——纯粹是热的——终于,我抬起了手。
有什么无形的东西窜了出去,太快太快,根本没给我反应的余地。
我只来得及顺着自己指的方向看过去,却见一尺之外蜡烛纹丝不动。
我怔然,心头失望。虽然做好今天拿不到奖励的心理准备,可对刚才那下,我的确抱了很大期望。
正遗憾时,几声脚步落在耳边。我看过去,见谢玉衡站起身,一步步走到窗前,手指在上面轻轻触碰。
原来在距离我一丈远的地方,闭拢的窗纸上多了一个小小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