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要走近两百里的荒地,冬日天色又暗得早,宁濯便让大军在城外驻扎,在此处休整一日,顺便备些水。他则与祁俞和王将军带着一小队人换上便衣进城寻世子。
之前传信的小兵领路带他们走到一座医馆前,恭声道:“就是这儿了。”
宁濯看了看四周,视线凝在对面另一个明显上门求医的人少些的医馆上:“那一家的大夫医术不精吗?”
小兵顺着他的目光回头一看,低声答道:“回禀陛下,那一家名叫慈恩堂,坐堂大夫虽医术高超,还因早年四处游历而懂蛊医之道,但到底是个北狄人,所以属下不敢带定北大将军去那儿。”
宁濯盯着对面门匾上的“慈”字看了许久,方转身示意祁俞敲门。
开门的是个五岁的女娃娃,听他们说是来找在此医治的病人,便很乖巧地领着他们进去了。
为世子医治的是位温柔的女大夫,听口音是江南人。那五岁稚童便是她的女儿。
世子见宁濯亲临,欲下跪行礼却又想到不能暴露宁濯的身份,只恭敬地唤了声“公子”。
女大夫很是善解人意,猜到他们有话要说,便领着女儿出去了。
宁濯看了看他的伤腿,眉眼舒展开来:“你腿伤将愈,想来你祖母便不会到我面前哭了。”
世子惭愧不已。
宁濯见世子无恙,不欲多留,嘱他安心养伤,待腿好全了再回任上,便带着人往外走。
不想却撞见端着吃食的女大夫。她柔柔一笑,压低了声音说:“我知你们都是此次讨伐北狄的将士。我的……丈夫和公婆都死在北狄人刀下,听说陛下御驾亲征,将敌人尽数剿灭。我心里感激,便做了些好菜,愿几位贵人不要推却民妇的一番心意。”
祁俞和王将军询问的目光朝宁濯投来。宁濯想都不想就温声道:“多谢大夫,但军规森严,恕某不能从命。”说完抬袖一礼,欲出门去。
“等一下。”大夫急忙将食案放在一旁就追上去,“是民妇考虑欠周,那民妇为军爷医伤吧!”
宁濯一怔,回头看她。
大夫见他止了脚步,笑道:“方才民妇瞧着军爷右臂较左臂僵硬一些,想是因右肩被那北狄贼子的弯刀砍了一道。民妇的伤药在这一片是出了名的,药效极佳,且半月便能消去疤痕。若军爷不嫌,可试一试。”
听到这药能消疤,宁濯心里一动。
他这回添的五六道疤痕有两道极深的,若用阿涓制的药膏要一个多月才能消去,可此地距京城只有二十来天的路程。
若能消去那两道,娴慈或许会好受些。
他看向小兵。小兵凑到他耳边说:“这位大夫于医治外伤颇有建树。她的伤药属下也用过,确实半月便能消疤。”
宁濯听罢对女大夫说:“既是如此,某就向大夫买一盒回去自敷吧。”
女大夫见他神色坚定,只得接了钱,递上一瓶药水和一盒药粉,同他说了用法。
先将药粉洒在伤处,过一刻钟之后,再将药水涂抹在上头。
宁濯谢过,待出了门,他将东西递给小兵:“你当初用的也是这两样吗?”
小兵细细看过闻过,见药粉杏黄,药水闻之味道极冲,与他几年前用的一般无二,便点头道:“是。”
只是这药粉里有几粒褐色,药水中好似有一丝很细微的异香。
他没多想。这大夫在此地行医多年,人美心善,又是孤儿寡母的,哪来的恶念?
那药粉里的褐色大约是掉落的脏东西,上一回他那盒里也有一小段树叶梗呢。
至于那异香,这药水味儿那么重,闻岔了也未可知,这不,再闻一下便闻不出来了。
宁濯让祁俞又找了几个当地百姓看过这两样东西,都说没问题,才安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