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从今也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他看见沈千祈死在自己面前。
不记得在多久之前,晏从今看着父母倒在雪地里一点点变得冰冷僵硬,那时的他心如止水。
可现在轮到沈千祈,他却觉得死亡好像突然间就变成了一件很难接受的事。
以后不会再有人和他闲聊,不会有人关心他的心情,更不会有人骗他吃花椒。
其实除了那碗豆花,后来的鸡蛋面、杏仁奶糕、桂花糖藕。。。。。。他都知道的。
但他还是吃了。
他喜欢看沈千祈笑,每回看见她露出那种灿烂的笑容,他感觉自己好像也会很开心。
和杀人或者游戏带来的短暂快乐不同,这种好心情通常能持续很久很久。
他似乎开始找到了生活的乐趣所在。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或者说,没等他开始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的时候,沈千祈就这么突兀、毫无征兆地死在了他面前。
晏从今脸上少见的出现了无意识的恍惚表情,他愣愣地看着血泊里的沈千祈,薄唇微动。
“。。。。。。沈千祈?”
没有人回答他。
四下无声,唯有微风徐徐,拂过林间树叶沙沙作响。
沧渊本意只想弹开画皮妖,未曾想过会误伤沈千祈,更何况死的不过是个人类而已,他只短暂地错愕了一瞬,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他冷静又严肃地看着晏从今说:“你这次在岸上待得时间够久了,该回去了,我不希望你再让我重复第二遍。”
晏从今好似没听见他在说话,目光仍旧安静地落在沈千祈身上。
过了好半晌,他才终于动了,艰难地撑着地面站起身,缓慢地抬眼看向沧渊,漆黑的眸中平静到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晏从今其实很清楚他只是一个没人爱的孩子,但他并不在乎这些。
今鹤和晏道辰他们爱彼此、爱自己,但没有人爱他,他的存在只是为了证明他们是一个幸福完整的家庭。
所以他的父母生下他,控制他,最后又毫无心理负担地丢下他双双殉情。
后来他在被人贩子绑架的路上意外落水,被鲛人所救,来到了海底城,这里的人也并不欢迎他,但他同样不在乎。
即便沧渊为了彻底掌控他,给他下蛊,将他关在小小的笼子里,像对待畜牲一样对待他,这些都无所谓。
无论周围的人或事如何改变都无法牵动他的情绪变化,他就像是一个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般活着。
但现在,他突然不想再继续过这样的生活了。
没有一句废话,晏从今直接抬手控着傀儡线围住沧渊,正要绷紧手指发力时,脚下的法阵再次冒出了藤条。
沧渊呵笑一声,冷眼看他,发动法阵的同时也催动了花蛊,话里满是轻蔑和不屑。
“看来是这点惩罚还不够了,你竟然敢反抗我?”
寄宿在右眼中的白椿花又绽开了一朵洁白的花瓣,法阵中的藤条也沿着腿侧一点点往上爬,圈在晏从今的腰间,尖刺深深扎了进去。
五脏六腑好似被一根根的尖刺重重碾过,他咽下喉间腥甜,不顾蛊毒的反噬,绷紧了控线的手指。
作为神女唯一的血脉,晏从今可以被抽血、被虐待、被囚。禁,但唯独不能死。
虽是在惩罚他,可沧渊也得把控好这个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