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宽阔的官道从远处延伸而来,道路两旁铺满了细碎的石子,在天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这条官路宽敞平坦,足以容纳数辆马车并行。而在官路的两侧,则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树木高大而密集,枝叶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绿色的屏障。靓丽的光芒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光影斑驳,使得这片树林显得格外阴郁。三匹骏马在官道之上驰骋着,前后一条直线,扬起的灰尘连成一片。就在这时,先前开口的声音,又再次响起:“阁下到底是谁?”这个声音的主人,似乎意识到了不对,按照情报来看,他要截杀的那个姐弟二人,似乎不是这帮修为……陈森开始减缓马速:“轮不到你来盘问我!识相的你就让开!”此刻,他也看不见人在哪里,但小心点总是没错的。随着越发接近那所谓的离西县,陈森可以很清晰地感应出这片天地对自己的压制,准确来说是魔道当世,镇压一切的压制。这很霸道,但此刻天在魔,不在佛,由不得他不低头。“听阁下的话语,想必也是一位仙师,行路匆匆,不便多言,在下只奉劝一句,离西县大变在即,还望仙师不要听信谗言,扰了视听,好自为之!”这突兀的声音再次响起,发出警告般的提醒。“哼!”陈森冷哼一句,裹挟着狮子吼功力的声波荡然而出。面对这种威胁,无需多言,给予反击就对了。暗中只遥遥传了一声闷哼,倒也不见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再多说半句话了,想必也是吃了不少的亏。贝贝策马上前,听这少年话语不善,急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陈森没有隐瞒,如实相告:“倒也没什么要事,咱们怕是给别人挡了刀!”“你是说……”贝贝本就聪慧无比,思前想后,便惊讶的问道:“是那一辆马车?”陈森微微点头:“十有八九就是了,暗中埋伏的人说,他们的目标是一对姐弟,虽然当时马车里面只传来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但我却听到了里面有着两个呼吸,想必就是他们两个……结果那暗中埋伏之人,把你我看成了那对姐弟,这才没由来的一场杀戮。”贝贝懵了:“为什么?”照少年这个意思,他是杀错人了?不不不,如果那些拦路虎是真的为了截杀马车里面的姐弟,他这是没杀错?“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人要杀人……还要理由吗?”陈森说到这里突然哼哼一笑:“受害者非得有罪才会被害是吗?这是哪门子的道理?”他似乎在为自己辩解,又似乎在为他人开脱。“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那种大动干戈,光明正大的在这条大道之上设关卡设埋伏,只怕是这什么离西县城里面出了什么变故。万一……”贝贝话语里有着几分担忧,毕竟这件事情要是影响到自己这些人的行动,只怕又是一桩麻烦。但是她却不敢说出来,她害怕少年会以为自己是在阻挠他的意志。陈森充耳不闻,他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走上了这条路,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对是错,他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他喜怒无常,他乖张暴戾,这何尝不也是另外一种心虚?他在心虚自己坚持不下去,他在心虚自己到头来是一场空,他的心虚这一切有没有意义……这是很煎熬的事情。从破了色戒的时候开始,冯玉凝仿佛就成了他生命中的一个劫,为了这一个劫,他连连犯下杀业,甚至不惜背叛佛寺,现在还在魔宗遗迹里面驰骋……这一切的是非,这一切的对错,很难分个明白,因此一路走来,他心里面不断的在权衡,他心里面不断的在左右。这是对信仰的割舍,又好像正在洗尽铅华……一路上各人各有心思,并没有太多语言,再过片刻,官路两侧的森林逐渐消匿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亩亩田地,里面种植着不知名的作物,看上去很像是杂草,但是穗粒饱满,压弯了枝干,看上去倒是收成不错。一条条田间小路,纵横交错,上面还停留着不少身穿粗布麻衣的庄稼汉,他们有的挑着粪水,有的提着戽斗,有的担着锄头,时下,天上那朵大花初初绽放,宛如天光初降,此时此刻的庄稼汉,好比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这里没有太阳,只有花儿,高高悬挂在天上,绽放万丈光芒的花儿。因此算是开花而作,花敛而息。这些汉子听着那如雷般的蹄声,转头看向官道,便瞧见了那疾驰的几人,一个个咂舌不已。好像是在感叹什么猴子都会骑马之类的话。陈森几人没有理会,随着人烟越发密集,他们大抵在心里也推算得出来,这里应该就是离西县的范围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连个县碑都没有。随着不断的前进,一个个村庄也开始浮现在了眼前,瓦屋泥屋,成片的建造在官路的两侧,舍间鸡犬相闻,看这模样倒是一副田园好风光。,!陈森策马在最前面,很快就瞧见了这官路的尽头,那里也有一个马厩,心中顿时恍然,抬眼看去,果然在马厩的后面,矗立着一面矮墙。矮墙上面挂着个“离西县”的牌匾,说不上的寒颤,从那些砖缝之间的剥落,大概就可以推断得出,这城墙大概也是年久失修,虽然算不上是破败不堪,但也绝对没什么门面好说。没什么门面也就算了,可是牌匾上面却挂满了冥花白绫,看上去吓人得很……他心道:“这谁死了?这么大的排场?县城门口都挂上了白绫?”正疑惑之间,一阵唢呐吹打之声响起,从城里面传来又传走,仿佛是有什么乐队,奏着哀乐游行一般。三人来到城墙下,不敢进城纵马,只是步行而入,进门时候,左右望了望,也不见有什么门卫把守,当下更加好奇了。牵马往里面走去,街道上人影稀疏,路边商铺连绵,白缎飘飘,只是不少商铺都关起了门,只有零星几个还开业的商铺,只不过即便是这几个商铺还开着业,客流量却很少。在这些商铺的门口窗边,此刻有不少的小工,正探头瞧着街尾的那一队吹打着哀乐的礼队,好像是在看戏,就连街边的行人,也时不时看向两眼,似乎那是什么新鲜玩意儿。陈森觉得好奇,寻得一个依靠在门口柱子上看着乐队的小工,过去搭起话来,询问着:“这位小兄弟,城里面这是谁家的发丧,可真是好大的排场啊!我看这动静,不得闹得个满城皆知?”“唷,这位客人是外来的吧?倒也不怕跟你说,这还真得是个满城皆知!风光无限啊!”小工一听,倒也不客气,咧嘴笑着说道。他嘴里的风光无限,当然不是指这里的风景如何如何,而是指这场葬礼的阔气,这能惊动整个县城的排场,当真是称得上是风风光光。借着这葬礼的风光,他戏说着风光无限,倒也未曾有半点尊重的意思,这叫陈森来了兴趣:“这么大的排场,可我见小兄弟你倒没有什么哀伤之意,莫非,这死的是你的仇人?”“哈哈哈,客官真爱开玩笑,我何德何能,摊上这么一个仇人?只能说,此人死有余辜罢了……”说到这里,那小工左右看了看,低声对陈森说道:“倒也不怕跟客官您说,离西县今天得此萧条之景,正是拜此人所赐,如今他得以殒命,我们这些人,还巴不得放鞭炮庆祝呢!”陈森追问道:“一县城之所在,此人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他是谁?”“仙师·赵明华!”那小工嘴角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淡淡的吐出这几个字。这几个字砸在陈森的心头,顿时觉得眼前一片荒谬。赵明华死了???那小工见陈森被镇住了,又低声说道:“赵明华倒施逆行,把离西县变成了窑子窝,叫我们县成为了翼林区最大的娼馆,不知有多少穷人,恨不得扒他的肉,喝他的血呢!如今叫他这么一死,倒是便宜他了。”“这这这……”陈森已经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客官也觉得惊讶是吧,事实上,翼林区各大县城都误会了咱们县,咱们县里出去的每个人都遭人看不起,觉得咱们是卖媳妇卖女儿的孬种,可朝廷自有法度,若不是有人徇私枉法瞒天过海,谁又会使得娼妓大行其道呢?咱们又怎么会被挂上这么无情无义,狼心狗肺一个牌子?”“要说仇人,那倒不是我一个人的仇人了,只怕是全县的仇人,可惜他赵家势大,没人敢吭声而已。不过,也就在这一两天,赵明华一走,打下的这一份基业没了他守着,底下的那些崽子,背后的那些夫人,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呢?咱们都想看看,这大树倒下来了是什么场景。”这小工正幸灾乐祸着,铺子里面的老板就呵斥出来了:“你在那里胡咧咧什么?给我滚回来!”小工闻言,就像是被抓了个现行一般,捣鬼的吐了吐舌头,像个猴子一样灵活的往铺子里钻去,好像是寻掌柜的求饶告罪去了。陈森心中一团疑惑,抬头又看见那群吹着唢呐的乐队绕了回来,更看见了在那乐队里面还有几个和尚,顿时心头更加吃惊了。于是找行人问了问:“这位兄台,我见那乐队之中有几个大和尚在念经诵文,莫非在县城里面还有什么寺庙?”被问路的行人是一个大胡子,听到这话后,脸色露出几分古怪,上下打量了一番陈森之后,又瞧了瞧他牵扯的上好马驹,顿时恍然点头:“有,咱这最出名的就是烟云寺,寒台庙,泷月庵,烟云寺的和尚细皮嫩肉,寒台庙的高僧威武强壮,泷月庵的姑子如花解语,那几个做法事的高僧,是烟云寺里面法僧,小兄弟是想去哪里呢?”陈森初听还不觉得有什么,可越听却越是古怪。细皮嫩肉,威武强壮,如花解语……这他喵的都是什么形容词?那大胡子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是害羞,干脆就全部都指了出来:“要是想去烟云寺,那你就得沿着这路往北走,到第二条街拐角,一直走就是了,寒台庙在县城的最北边,沿着主干道一直走,见到门前有两棵大槐树的就是了,至于泷月庵,在游琴湖的西面,你想从县城里去,还得是要上船。”说完就拍了拍陈森的肩膀,提醒几句,注意身体之类的话。陈森还在懵逼着,身后的贝贝却差点笑到肚子疼。女孩子心思玲珑,哪里听不出来这几个寺庙的古怪?也就陈森还觉得,这地方的和尚,也许还挺正直……没办法,他自己也是个僧人,因此看待同类,难免带着些许滤镜。:()论末法时代的修行之摸着石头过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