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殿等人的离场,留下了倒伏在地的林半烟和目光一片茫然的众人。大堂内,气氛逐渐诡异。青年咔嚓咔嚓的嚼着糖果,把目光投向躲在不远处的包文鑫。柱子后面,包文鑫探头探脑的看了一圈,这才咽了一口唾沫,硬着头皮问向余睿:“余助理,您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经过刚才狼狈,衣服也稍有不整的余睿听闻此言,顿时气结,好端端问她做什么?没看见林总……当余睿把目光投向林总时,眼神也不由得一颤,是了,林总现在这么狼狈,要是去找她,那不就是去看她丢人吗?虽然说,此刻已经够丢人的了……她微微咳嗽一声,回道:“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统计伤亡,继续典礼,这些备案又不是没有,还用我教?”“是!”被呛了一句的包文鑫略带委屈,倒也不好多说什么,看着余睿把林半烟扶起来后,他这才开始安排人手处理现场。被扶起的林半烟看了一眼青年后,又瞄了一眼阿喜,抿了抿嘴唇倒也没说什么,和余睿一起回二楼去了,经过刚才一遭,她也清楚了,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这里,要是想离开,还得重新找几个信得过的人过来才行,不然安保根本不能保障……其实还有一件事,那就是陈泽那家伙,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和自己说一句话,哪怕自己被欺负了,也不曾开口关心两句,这也是让她留下来的另外一个原因,她倒想看看,这家伙的心,是不是真的是没有温度的!随着包文鑫开始招呼人手,过来的不少华山弟子很快就发现了封小桃,这个院长女儿的出现,也给华山存活下来的弟子多了几分信心……同样,这两天的事变,似乎也要到了水落石出之时……随着时间的推移,散落各处的客人也被召回,躲到后院的贵客也被唤出,只不过经历此事后,大部分客人都选择了告辞。除了一些关系渊源厚的,或者是胆子大的客人外,大多数客人都没有选择留下。这也正常,来这里做客,主人家却保障不了客人的安全,这谁敢来?谁敢留?不过这并不妨碍典礼继续进行就是了。只是,在某种意义上,白马殿的战略任务倒是完成了。华山的改革,经过他们这么一闹,虽然没有沦为一个笑话,但是也没剩多少体面了。而且,从今以后,这吃公家饭就变成了一个技术活,毕竟,不是谁都有华山那般的底蕴,可以饱受白马殿的肆虐——这就像是悬在江湖门派上的一把利剑,谁想要投靠官府改换门庭,就要考虑一些能否经受得住白马殿的攻击了。经过这一件事之后,白马殿的名号,必定会再次传遍江湖。……剑术教授,客座教授,名誉教授。虽然名为教授,同为职称,但却不是大学里面职教的资深教师和研究员,其核心含义不是“profesr”,不是聘请而来的学者。作为武院里面的职称,这个教授的含义,是来自《师说》: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这名字最早出现在在汉唐,到后面宋代设的学官,都有教授这两字的身影出现。在一定意义上,武院的教授,更接近于华夏的正统。随着教授头衔的授予,以及各职称的评定,接下来就开始颁布副院长的人选。副院长原来一共有二十三位,大多都是其他门派的长老,他们主要是一个象征的意义,通常都被供起来,以示一个安抚的旗帜,由于包文鑫等人的插手,副院长又增加了两位,一个是郑檄,一个是宫翼。代理院长目前是包文鑫,代理院长助理是施玉。但是现在封小桃回来,自然主动权就回到了她的手中,不过因为现在林半烟召见她询问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所以典礼还是由包文鑫来主持就是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包文鑫等人的算盘,已经是落空了…………当一天的时间结束后,这诸多波折的开学典礼也总算是草草收场……夜凉如水,春风吹尽。这一夜注定是难眠……率先按捺不住心中疑惑的是麦小嘟,在这次华山之行里面,她经历这一系列的事件,不能说是最完整的,但却是除了幕后黑手之外,涉猎最广的,因此,她敲响了自己老师的房门……扣扣扣……夜色之中,指节敲击木质门板发出沉闷的声音,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用力的咳嗽着,又或者是夜风中的妖精,在模拟着人类喉咙的发音……“进来吧,门没锁……”爽朗的声音传出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麦小嘟并非一个敏感的人,因此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她闻声而入,步入房中。抬眼看去,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客房,几个椅子,一个案几,一张桌子,一张床,材质大多都是木做的,只在表面涂上一层油,但颜色有高低不同,所以桌椅床之类的层次分明,看上去很是讲究,不管是色彩,还是摆放的方位,都让人挑不出太大的毛病……,!就是……比自己分配的宿舍还要简陋……好就好在,这空气很清新,断然没有那种沉闷污浊的气息,想来也是时常有人打扫。麦小嘟一进去便看着自己的老师正在拆着桌子上的糖果,他嘴里咔嚓咔嚓的嚼着,在桌子的一侧,上面放着一堆包装纸,看糖果的款式,这就是今天在大堂内摆在桌子上招待客人的,也不知他为什么会拿这么多糖果回来。看那堆包装纸的数量,想来也是有些时候了……是在等什么人吗?还不睡觉……麦小嘟挠了挠头,忍不住问了出来:“老师,你是在等我吗?”麦小嘟以为这位老师会给自己来一句自作多情,却没想到他并没有否认,而是嘴中停顿了片刻后回道:“也不全是……”“……”这个也算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是却让女孩子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因为这句话的回答,便意味着此前的猜测,也许、可能、大概是真实的了。随着女孩子的沉默,除了窗外的沙沙声音之外,只剩下青年嘴中那咔嚓咔嚓的嚼糖果声音。最终,还是青年打破了沉默:“这么晚了,来我这里发什么呆?”麦小嘟抿了抿嘴唇,回道:“事情太多,不知从何说起……”“呵……”青年笑了笑,递了颗糖果过去:“你倒是成长了不少……”见到那糖果后,麦小嘟一愣,显然这老师这个行为让她有些疑惑,毕竟糖果这东西她已经很久没吃过了,也不是不喜欢吃,就是习惯了……不过长者赐不可辞,她还是顺手接了过来,但却没有打开。“不喜欢这个口味的吗?”麦小嘟摇头:“不是!”她否认之后,不做更多的解释,而是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把青石,伸手摆在自己老师面前,问道:“老师知道这是什么吗?”青年只瞧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一些风霜!”语言很是简洁,颇有一些惜字如金的味道。可麦小嘟知道,眼前这个老师从来不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他常常可以夸夸其谈,长篇大论,不厌其烦的为自己讲述一个事情的每一个细节,而当他出现这种字句锱铢的时候,那就意味着,他不想提起……如果是一个聪明的学生,此刻就应该知难而退——好比是江湖中的一些潜规矩“该告诉你的自然会说,不该告诉你的不要多问”,现在应该是“不要多问”的时候。但麦小嘟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聪明的学生,并且她也相信,自己的老师也不希望自己成为这样的学生。因为认为自己“聪明”的不叫“聪明”,而是叫“自作聪明”。因此她追问道:“可这风霜里面有好多人命……老师你觉得呢?”青年微微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无奈,他抬起那对明亮的眸子,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学生。他眼睛很好看,里面蕴含着饱满的情绪,其中有一种叫信念的东西,亘古不灭:“我觉得是应该的……”女孩子的身体有些发冷,但这不是室内气温的原因。她的浑身鸡皮疙瘩冒了起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可是……为什么是应该的呢?”“其实,你心里早有了答案,不是吗?”“但我想知道老师你的答案……”麦小嘟并不想说的太直白,因为那样太伤人了,不仅是太伤对方,也太伤自己……也许是感觉把头拧过来这么长时间太累了,青年用手支在桌子上,托住了自己的半边腮帮子:“我的答案?”“我的答案是,风霜!我说过了,不过是一些风霜罢了……”他在重复,但是其中的韵味已经不同。对于这个答案,麦小嘟依旧在意料之中,她小脸紧绷,语不惊人死不休:“那……那为什么会有我们的人?”“我们的人?”青年在疑惑。麦小嘟以为他在装傻,于是直言回道:“在北峰,有两队人马先后入侵,其中有一队,是我们部队的人吧?他们山前山下的痕迹……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她回想起在追踪鲍钧时候,途经的那些凌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说不清楚,不安来自哪里……青年愣了一下,转念一想就知道这女孩子是误会了,于是他笑道:“我当然知道瞒不过你……我奇怪的是,你居然称他们为我们……我还以为,你又认识了新的朋友……”麦小嘟毫不避讳:“我当然认识了新的朋友,这也是您的意思不是吗?”青年不敢正视女孩的目光,他略微偏过脑袋:“我不是这个意思……”“那老师您的意思是什么?我其实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对吗?还是说一把刀?我想不明白……”可女孩子却认为这避让是青年的无理,所以她步步紧逼。青年那托住腮帮子的右手揉了揉太阳穴,又叹了一口气,嘴里却在嘟囔着:“啊——,我就知道会这样……该怎么说呢……”,!“你是想告诉我人都有利用价值对吧?每个人存在的意义就是他的利用价值,对吗?所以你非得把每一个人都量化才罢休?”女孩子的眼睛清冷如雾,凛冽如霜,但眼圈却又红了几分,显得有些里外不一。人总是这样,明明知道某个结果,但心里却总在逃避,非得等对方把这个事实说出来。若不是撞到了南墙,掉进了黄河,恐怕也不愿意醒来……理智和感性,从来都不是对立存在的个体。青年越听越不对劲,但好歹也是自己的学生,只好苦笑着摇头:“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来是给别人当说客的?”女孩子不说话了,她瞪大着双目,目不转睛的盯着青年,显然,如果解释没有让她满意的话,她是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的。“怎么说呢?你今天可以站在我的面前,你还觉得我是冷血的吗?还觉得我把你量化了吗?”青年眼看她要哭出来,又补了一句:“把眼泪收回去,你知道的,男子汉流血不流泪……”“我没哭!”麦小嘟感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有些倔强,于是嘴硬回了一句。“我只想让你给我一个解释。”“那好吧……这件事该从哪里说起好呢?”青年回忆片刻,这才开口。“你知道华山此前的掌门吗?他叫封一群……”故事很长,但左右不过是利益的游戏。:()论末法时代的修行之摸着石头过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