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亭颐回:“‘四六’,它被安置在四棚第六块地。”
浮云卿提议道:“既然没正经名字,那在今日,就给他们起两个新名字罢。我们只在今日租赁马,给马起个名字,也算是不枉此行。”
敬亭颐将那匹公马牵到骟马身侧,又踱回骟马前,“您想起什么名字?”
浮云卿沉吟片刻,忽地狡黠一笑,她拍拍骟马头,“我这匹,叫‘敬小马’。你那匹,叫‘小敬马’。”
敬亭颐失笑,“一个是敬小马,一个是小敬马。那臣呢,臣是什么?”
浮云卿敛眸看他,“你嚜,你是小敬先生。”
话落便策马飞奔出去,人与马一溜烟地没了影迹。
敬亭颐利落上马,策马奔腾。笃笃的马蹄敲着他的耳膜,周遭青绿的景色被疾风搽得模糊。
草场宽敞,信马由缰,爽快的感觉恍惚间将他带回了虢州。
他握紧缰绳,夸赞着这匹马。
“看来庄里的人,并未将你养废。小敬马。”敬亭颐意味深长地说道,“但不要忘了你的本名,北落。”
苍穹上有颗耀眼的星辰,北落师门星。
北落师门星有异常,便象征着某地将起兵变,军事即将大乱。
北落马,原先跟着他跋山涉水。后来他来到京城,马便被养在虢州庄里。
春三月,他进了公主府。这匹骏马,悄摸被送进郊外的骑马场。
而那谄媚的场主,刘师门,正是庄里派来监视他的人。
浮云卿在课上提,想去郊外骑马。他只犹豫半会儿,便遂了她的意。偌大的郊外,偏偏带她来这片。众多的骑马场,偏偏带她来这处,仅仅是给场主证明,他信上没有半句假话。
——“我已取得公主信任。”
——“我已掌握公主喜好。”
——“我已打入皇家内部。”
他以为能从容处理好两头事,然而在瞧见刘师门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浮云卿那刻,仍出手下意识地保护浮云卿。
当着刘师门的面,他失了态。想必明日起,刘伯又得一封封书信往他这处递,信上指责他罔顾大业,沉溺儿女情长。
正敛眸深思着,眼前骤然窜进一张笑意明媚的脸。
“敬先生,你骑的可真慢。”浮云卿故作技艺高超,勒紧缰绳,朝他倾身,笑得肆意张扬。
她噘嘴抱怨道:“我都绕着草场跑了三四圈了,回眸一睐,你这马还在原地打转。你呢,不知在想什么,马踏去哪里,好似浑然不觉。敬先生,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敬亭颐诚实说是,失落道:“臣一人骑马,总想起那日您醉酒,臣与您共乘一马这件事。失去才知道珍惜,您与臣共乘马时,臣在生您的气。如今臣孤零零地骑马,又想起有您陪着的好。”
浮云卿听及他这番可怜话,心想不过是小事一桩,竟值得他挂念许久。
“嗳,我当是多大的事呢。”她撞撞敬亭颐的手臂,“既然想,那就贯彻实施囖。骟马瘦小,容不下两人。咱俩一同下马,我再上你的马,同乘一匹马,这事多简单呐!”
敬亭颐随意诌了个理由,掩饰他不可告人的心思,哪知浮云卿倒真听了进去。
再一恍神,她就下了马。
浮云卿安抚地拍拍骟马身,趴在它耳旁,不管它听不听得懂,低声吩咐道:“敬小马,你听话,自己去玩罢。等我朝你示意,你再回来。听清楚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