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气温在陡然间下降,从三月阳春转为腊月寒冬,寒风瑟瑟。
“多管闲事?”殷氏低笑了一声。
殷氏的唇角压了下去,目光一点点地变冷,似是覆上了一层寒冰,徐徐地反问道:“敢问,侯爷是不是打算宠妾灭妻?”
“崔氏是妾,是半个仆,主仆有别,燕飞是这府里姑娘,崔氏得称她一声二姑娘,仆有什么资格做主子的主?”
“我是燕飞的嫡母,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打她的主意。”
“我,才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
最后一句话的音量并不大,却是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似重重地敲打在萧衍的心口。
萧衍觉得面皮火辣辣的,殷氏的话让他无言以对。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喘息越来越重,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紫。
他霍地起了身,不小心将茶几上的茶盅撞倒,茶水流淌而出……
可他浑不在意,怒火淹没了他的理智。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也殷氏,毫不掩饰眼底的轻蔑,直呼其名道:“殷婉,你不过是个商户女,倒是在本侯跟前端起侯夫人的架子了,没有本侯,你连如儿都不如!”
“你别忘了,你是靠着什么才就嫁进了侯府!”
萧衍重重地拂袖而去,头也不回,只留下一道决绝冷漠的背影。
茶水沿着茶几“滴答、滴答”地往下流,茶几与罗汉床一片狼藉。
坐在罗汉床上的殷氏脸都白了,白得几乎毫无血色,婀娜的身子气得颤抖不已。
“夫人。”赵嬷嬷哽咽地唤道,更心疼殷氏了。
殷家是江南第一富商,到了殷氏这一代,只殷氏这一个独女,殷家本是想为她招赘继承家业,精挑细选地定下了一门亲事。谁想,十五岁的殷氏意外落水,竟恰好被武安侯世子萧衍救起,这件事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多少损及殷氏的闺誉,殷氏因此被退亲。
不久后,老侯爷亲自登门为儿子求亲,殷氏这才三媒六聘地嫁进了侯府。
殷老夫妇爱女心切,给女儿陪嫁了殷家的一半家产,千里迢迢地从江南运到了京城,据说,第一抬嫁妆抬进侯府时,最后一抬才刚从码头被人抬下来,可谓十里红妆,如此盛况几乎轰动了整个京城。
世人都暗暗地议论殷氏为了嫁进侯府不择手段,区区一个商户女能成为堂堂的侯夫人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夫人,”赵嬷嬷把殷氏从罗汉床上扶了起来,搀着她到旁边的圈椅上坐下,又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背,柔声劝道,“二姑娘是崔姨娘的亲女儿,崔姨娘都不在乎了,您又是何必呢。这吃力不讨好的……”
“况且,三少爷还没有册封世子……”
赵嬷嬷实在是替主子不平,但话说到一半,就被殷氏打断了:“乳娘,就算燕飞不是我生的,我也看不得一个小姑娘一辈子就被这么毁了。”
殷氏的目光清明,语气也十分的平稳,身姿又坐得笔直。
本来为了烨哥儿能顺利册封世子,她也不想和侯爷闹翻,可是她过不了自己这关。
她没法装聋作哑,更见不得这种腌臜事!
赵嬷嬷知道殷氏的性子一向倔强,她一旦打定了主意,谁也劝不了。
哎——
屋子里响起一声复杂的叹息声,再无人语。
自萧衍怒气冲冲地从正院离开,夫妇俩就冷战了足足两天,他才又踏进正院。
没有多久,正院里下人们就听到了夫人怒火中烧的一句:“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