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青芷不放心,临走前,她还不忘当着贺令昭的面道:“那奴婢在外面守着,小姐您若有事,随时唤奴婢一声。”
沈知韫应过之后,青芷才出去。
房内彩绸红囍团团,桌案上的龙凤喜烛高燃。
待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贺令昭一改先前吊儿郎当的态度,他搬了个圆凳坐到了沈知韫面前。
原先贺令昭还担心,沈知韫跟沈怀章一样古板,自己的提议说不定会被否决。但认出沈知韫是书肆那个“小郎君”时,贺令昭顿时就有胜算了。
“你饿不饿?要不要我让人弄点吃食来?”
沈知韫听到这话时,先是一怔,旋即将目光落在贺令昭身上。
红袍金冠,眉眼昳丽倜傥的少年郎坐在圆凳上,脸上没了先前的玩世不恭,只剩下明丽张扬的笑,但沈知韫却没忽略他眼底隐藏的一丝讨好。
沈知韫提防道:“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
贺令昭向来不擅拐弯抹角,听沈知韫这般说,他便背起了早就打好的腹稿。
“沈姑娘,你容貌出众,又才华过人,原本杏榜上的青年才俊可以任你挑选,但你却不得已嫁给了我。我这人吧,性子散漫又不受拘束……”
今日折腾了一整日,沈知韫本就十分疲惫,如今顶着沉甸甸的凤冠,坐在这儿听贺令昭扯这些有的没的,沈知韫面上顿时浮起一抹不耐烦。
贺令昭眼尖看见了,赶在沈知韫开口之前,他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这桩婚事非你我所愿,不知沈姑娘可愿与我和离?”
贺令昭话音刚落,龙凤喜烛的灯花炸开,蓦的响起了哔啵声。
沈知韫在灯花炸开的那一瞬倏忽抬眸。
贺令昭坐在明亮的灯盏旁,神色认真,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沈知韫眸光一闪,下意识攥住手中的扇柄。
前朝不许女子和离,而当朝对此却松懈了一些,夫妻若实在过不下去了,也是能和离的,但——
沈知韫提醒:“你我之间,是陛下赐婚。”
陛下赐婚,他们非但没有拒绝的权利,也无法像普通人家那般自由和离。
一听这话,贺令昭便知这个提议有戏。他立刻弃了圆凳,快步走到沈知韫身侧,与沈知韫并肩坐在喜床上:“我知道,所以我们不是现在就和离,而是要再等等。”
“等到什么时候?”
贺令昭伸出了两根手指头,同沈知韫说他的计划:“我们刚成婚就和离,陛下和两家长辈那里都不好交代。所以还得辛苦你先与我搭伙过日子,待两年后,我去同陛下说,你我之间实在过不下去了,求陛下允准我们和离。”
“那万一陛下不允呢?”
“陛下素来宽厚慈爱,对我们这些小辈极好,若我们实在过不下去了,他肯定会允准我们和离的。退一万步来说,若我出面陛下不允,那我就请我祖母出面。陛下素来敬重我祖母,若我祖母开口了,此事陛下定然会允准。”
昭宁大长公主是陛下的亲姑姑,当年陛下能平安继位,昭宁大长公主与已故的贺老侯爷功不可没,所以陛下一直很敬重昭宁大长公主。
若此事昭宁大长公主肯出面,陛下应当确实会应允。
沈知韫刚动了动唇角,贺令昭便知她想说什么,贺令昭拍着胸脯保证:“我祖母最疼我了,只要我去求她,此事绝无变故。”
在今日去沈家迎亲之前,贺令昭便将这些都想好了。
这桩婚事非他们所愿,但端午宴上出了那样的事,他们除了成婚之外,已经别无他法了。可他不喜欢沈知韫,沈知韫也不喜欢他,两个互相不喜欢的人成婚过一辈子多痛苦。
与其相看生厌日后成为怨偶,倒不如早早安排好退路。
贺令昭生怕沈知韫不答应似的,又急忙道:“我知道,和离对女子名声有损,但你放心,到时候我会将所有过错全揽到我身上的。”
说完,贺令昭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和离书,试探着递给沈知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