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那帮兔崽子跑到哪儿去了?”那赵姓千夫长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东城门上,酒已经吓醒了一半。他方才醉眼朦胧,晃晃悠悠的从营地里出来,根本就没发现他的人早就回了营地。所以,此刻面对空荡荡的城墙,他陷入了巨大的恐慌。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马蹄声便从城外响起,而北城方向上也开始响起了甲叶相撞的声音。一阵彻骨的寒意袭上心头,那赵姓千夫长脚下猛地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城头上。然而,此刻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再做缓冲了,深吸一口气,他三步并作两步迅速向着南城方向冲了过去。此刻他已经顾不得再返回营地了,敌军从北城而来,就说明对方已经入城了,如今再返回军营无异于自投罗网。去子合山,只有去子合山才有一线生机。城外马蹄声此起彼伏,身后东城门上影影绰绰,大量的人影开始沿着城墙布防。那赵姓千夫长不敢有丝毫停留。幸好,幸好有黑暗作为掩护,身后的敌人没能发现沿着城墙边奔跑的他。南城到了。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城门拉开了一个缝隙,随后牵过城门边的一匹马,便狂奔了出去。然而,才奔出去一里地,地面便开始了剧烈的抖动。骑兵,至少有千骑。那赵姓千夫长立刻便做出了判断,他从马上一跃而下,迅速将战马摁倒在地,然后,静静的趴伏在灌木丛中。“来人,迅速登城,控制城头。”一个雄壮的声音在城下响起。紧接着又是一个高昂的声音:“千夫长,城门未关,咱们可以直接进城。”“这帮玉衡军的人是疯了吗?守军全部跑回了营地不说,连城门都没关,咱们踏雪游骑军何时遇到过如此轻松的战斗。”又是那个雄壮的声音。随后,大量的骑兵开始从那个他亲手开启的城门里鱼贯而入,转眼便占据了城头。踏雪游骑军?他们不是我楼兰北七部的人,那赵姓千夫长更加的惊慌。起初他以为是摇光军或者是开阳军,趁夜袭城,如今看来情势好像更加的复杂了。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赶往子合山。因此,也顾不上是否会暴露了,拉起战马,翻身而上,便迅速向着子合山的方向狂奔而去。“什么人?”身后城头上响起了厉喝声。“跑,我得赶紧跑,子合山那里还有我三万玉衡军,只要大军回援,玉衡城便能再次被夺回来。”是的,子合山还有三万玉衡军,此时这三万玉衡军正团团围在子合山四周。不,不止三万,在子合山的右侧还有一万多的开阳军。子合山上,摇光军已经是强弩之末,龙师覆灭于山下,虎师在突围时也已损失过半,如今只剩下鹰师还能勉强支撑。自十月十五日双方交战至今,已经整整过去了七日,这七日间,双方围绕子合山进行了极其惨烈的拉锯战。山腰以下,被鲜血彻底染成了红色,杀人盈野、伏尸遍地。就连战清风自己也几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城主,怎么办?咱们还会有援军吗?”身边一个年轻的士兵擦了擦脸上的血渍,茫然的问道。“有的,会有的。”战清风紧咬着牙关,恨声回答道。“兄弟们,坚持住,飞虎将军已经回城,咱们的援军很快就会来的。”不远处的战鹰也在高声疾呼,一遍又一遍的激励着士气。然而,他们俩心里清楚援军恐怕是不会来了。战飞虎是四天前突围的,若没有意外的话,此时援军应该已经到了,可现在四野茫茫,依旧是只有玉衡军和开阳军的身影。幸好,幸好当初将大营安在了子合山上,若是在戈壁上,此刻他恐怕早就全军覆没了。子合山下,赵无妄与费陀并肩而立,望着那依旧坚如磐石的摇光军,不禁一声慨叹。“这战清风能与你我二人,鼎立十年,确非泛泛之辈啊!”“赵兄所言甚是,不过看样子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了。”费陀亦是长叹了口气,目光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多两天,两天内我们必定会将摇光军彻底吃掉。”赵无妄神色冷厉的断言道。“若是摇光军覆灭,赵兄,又该如何待我开阳军呢?”费陀憋在心里的话,终究还是问了出来。那一夜,他为汪海石的承诺所惑,决意倒戈相向,于是,在第二天的交战中,趁着摇光、玉衡两军厮杀的空当,突袭了龙师。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面对赵元长、王霸还有他们开阳军三方的夹击,战龙竟然拼着同归于尽,重创了曾泰的下军。战后,虽然五千龙师全军覆没,但曾泰也折损了近两个千人队。这血淋淋的现实一下子便将费陀打醒了,但此时木已成舟,他再想要反悔,却已经是万万不能了。“费兄说的哪里话?你真以为汪先生对你的承诺是哄骗你不成?”赵无妄闻言一愕,随即转头看着费陀,一脸正色的问道。“难道不是吗?”费陀反问道。“哈哈哈,费兄,你小看我赵无妄了,若是可以兵不血刃拿下整个北七部,那自然是最理想的状态,可战清风与我终究不能并存,这才有了这一场子合山之战。”赵无妄耐心的解释道。随后他又指了指山腰处的战场,继续说道:“可是,费兄,你看,这一战打到现在,咱们三家多少将士折戟在这山腰之上,说实话,我心疼啊!”“赵兄”似乎是感受到了赵无妄的赤诚,费陀连忙抱拳,想要解释。却被赵无妄猛然打断,他拍了拍费陀的肩膀,声音也逐渐高昂了起来:“若非战清风固执,你我三家合力,七万大军南向,我敢断定不出一年,楼兰十四部必将一统,可惜啊!”“费兄,我不想再来一场子合山之战,摇光军全军覆没,若再加上你开阳军,到最后,即便我胜了,玉衡军又能剩下多少人?届时北七部一片瓦砾,别说是南向东进了,就是恢复如今的局面,我需要多少年?十年?还是二十年?”赵无妄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停顿了下来。费陀沉默了。:()死字旗下:一个囚徒的逆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