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沐哥委实没有想到顾诚会给出他这样一个答案,他无法反驳,也不能拒绝。到底是年轻人啊!哪怕他的冷静已经超越了在座的大多数人,可如此抉择仍然让他有些难以面对。白羊山口阻击战,他以一曲之力硬顶了车师军一万三千人整整五天的进攻,第一旅、第二旅被彻底打残,昨夜正面对决,三旅伤筋动骨,断后又将第五旅折了进去,甚至连李甲都丢在了玉虚河东岸。此刻,他的第一曲早已是千疮百孔。然而,无论他心底有多么的难受,事情终究已经定下来了。玉虚河西岸,风雪渐停,天空中出现了一轮带着几分光晕的朦胧大日。数万死军将士呈圆形列阵,中间七十八个第一曲第五旅的士兵被绑缚在地。“昨夜第一曲第五旅为保护我们顺利渡河,奉命断后,自旅帅李甲以下几乎全员战死,其慷慨悲壮,英勇赴死堪称我死军楷模,然这七十八人却贪生怕死,临阵脱逃,今按照我死军军法,处以斩首之刑。”伏刑没有废话,直接了当的点明了主题。“饶命啊!”“统帅,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跪在地上的七十八人顿时响起了一片哀嚎之声。然而伏刑并没有给他们哭诉的时间。“斩!”只听他一声令下,军法司的鬼头刀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咔嚓!”天地为之一静,那些哭诉声瞬间便烟消云散。快,实在是太快了,从宣布罪状到执行刑罚,短短几个呼吸间,七十八颗头颅便已经落地。这一刻,数万死军将士的心头几乎同时升起了一股寒意。“统帅,我要如何向连大哥交代啊!”眼看着人头落地,俞沐哥终于崩溃了,他侧过头去看着身边的隋唐,泪流满面。他不是在哭这七十八个人,这些人本就罪有应得,只是在这一连串的打击之下,此事成了压倒俞沐哥的最后一根稻草。第一曲原本是连横直属,后来隋唐想要彻底掌控巴图骑兵,所以,不得不将其调走。于是,一直作为连横副手的俞沐哥便顺理成章的接手了,结果短短一个多月时间,第一曲接连受创,如今保持着完整战斗力的只剩下一个第四旅。“不要难过,不要怀疑,你是最棒的,你的第一曲也是最棒的,至于这个交代,我给你。”隋唐轻笑着拍了拍俞沐哥的肩膀向前走去。“接下来我要说一件事,非常重要,我希望大家都能静静的听我说完。”隋唐那双朗星一般的眸子从最前排的士兵身上扫过。下一刻,数万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停在了他的身上。“在咱们死军里我虽名为统帅,但实际上独立领军的经验并不太多,所以,前有青丘峡之战,使室利沙门两万主力逃脱,为我们留下了隐患,后有昨夜判断失误,让我军被围玉虚河畔,致使第一曲、第二曲损兵折将,尽管这两次都是有因为你们的舍命相拼,奋勇杀敌,我们才最终未能酿成大祸,但此罪,不可不论。”隋唐的声音清朗而高昂,很快便传遍了全军。“什么?”“统帅要干嘛?”“啊!发生了什么?统帅要治自己的罪吗?”士兵们的心中都在同一个时间产生了同样的疑惑,甚至顾诚、任原等人此时已是脸色大变。然而隋唐并没有给众人说话的机会,他脸色肃然的看向伏刑,冷声问道:“伏刑,此罪,该论何刑?”伏刑当即便被问懵了,这是他自从结识隋唐之后,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问题。他本能的看向了顾诚,然而顾诚此刻也是一脸震惊,显然隋唐在这件事上也未曾与他通过气。伏刑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回答?要说死罪?疯了吧!可要说剥夺他统帅的权力?那这支军队恐怕当即就得散伙。“这,打三十军棍?”伏刑犹豫了半晌,那如生铁剐蹭的声音此时竟听起来有几分心虚。徇私枉法?伏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如此。“太轻了,我死军军法森严,这七十八位兄弟临阵脱逃,论罪当死,那我统军不力,亦不能幸免。”隋唐摇了摇头,否决了伏刑的提议。“统帅!”“统帅!”眼见隋唐如此说,众人再也忍不住了,尤其是那些一路走过来的老兄弟,都纷纷起身叫道。“青丘峡之战,并非你一人之过。”“是啊!我等各曲陆续溃败,不敌疏勒军亦是事实啊。”“对,你要罚,就连我们一起罚吧!”“你们不必多说了,军法如山,即便是我也不能例外!”隋唐站起身来不容置疑的说道。此时的隋唐众人从未见过,在顾诚、连横等人的眼里隋唐善良、热血,心怀大义,身负大勇。在荀卿、牧野的眼里隋唐英武、擅断,待人赤诚,豪迈大气。而在武川龙和魁头的眼里,隋唐则是深不可测。对于隋唐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可唯独没有如此刻一般的强硬。他就平静的站在那里嘴里说的话却是那么的不容置疑。“顾先生”见隋唐实在说不通,众人又习惯性将目光投向了顾诚。他们不知道隋唐发了什么疯,为什么非得在此时重兵围困之下,做这种事情。所以,只好将希望寄托到顾诚的身上。而顾诚则是将目光投向了隋唐,他也在思考隋唐的目的,因为两人之前并未通过气,所以,顾诚也有点拿捏不好隋唐的想法。“荀某倒是觉得隋将军之罪,确实该罚。”就在众人正自为难的时候,荀卿突然说话了。“荀先生”郭振愕然叫道。他和荀卿的关系最好,自然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饶是如此,面对荀卿所言,他仍有些不可置信。“不过如今我军强敌环伺,临阵换帅属不可取,所以,荀某提议这刑罚延后或者另寻他法。”荀卿没有去管郭振,而是继续一脸笑意的说道。:()死字旗下:一个囚徒的逆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