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皮肤灰扑扑的。绉纹从额头到脖子全挂满了。像格网蒙在皮肤上一样。两只泛白的眼睛,跟得过甲状腺病一样格外往外突出。眼光有点呆顿无神,脊背佝偻得像个驼背。走路轻飘飘的左右摇晃,如果遇到大风肯定被带走。
他露出黑洞洞的嘴巴,皮笑肉不笑的说:你没耍流氓,为什么小鸡鸡翘到天上了。
我脸红了一下,回答不上来,更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出现那种情况。
心里感到老师也有蛮不讲理时候。我气急了,第一次指着老师的脸无礼地说:你和你儿子都冤枉人!说完就跑了。
第二天我头有点痛,赖在床上不起来,爸爸给我兑了一包头痛粉,我蒙住被子睡了一天。朱老师还假惺惺地来看我。说是不是生气了,我昨天是跟你开玩笑的。并要我明天去上课。我知道他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对他爱搭不理的嗯了几声。
邱一汉老师端了一碗面条送到我床边,他说:我已给莎莎她妈解释清楚了,她没有记恨你,她到医院后才明白确实冤枉你了。没事了,吃完面条跟我一起洗澡去。
星期六我爸说他要回老家去有事情,让我在学校呆着,并布置了背诵一篇课文,一些算术题。他明天回来后检查。
这个星期天马钧钧没有回去,陪着我一起背书,做作业,打乒乓球。第二个星期六晚上,我爸对我说:"县里抽我去搞社教工作,可能要去一年多,我和你妈商量好了,把你转回老家去上学。我跟双桥小学校长说好了,这是你的转学证,收好别丢了"。
我大吃一惊,喉咙感到火辣辣的像火烤一样,过一会儿头上又像泼了一瓢凉水。感觉我完蛋了。眼泪叭嗒叭嗒地流下来。我有点恨莎莎,为什么不到厕所去而到草蓬里去拉尿,为什么事先不让我知道她也来河里玩。我好提前把裤子穿上。现在好了,弄了一个大娱会,黄泥巴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有理说不清嘛!
原来我爸上周回家,是为我办理转学之事,这时才明白过来。我委屈地对爸说:我是冤枉的。我没有耍流氓,我不想转学。
爸爸安慰我到,你没有犯错误,你这是在做好人好事。应该表扬。转学跟这个没关系。
晚上我把转学的事情告诉了马钧钧。他说:都怪这个狗杂种猪耳朵。他是头上长疮,脚底流脓,坏到了底。并说,我下学期也转学,我不想跟这种人同桌吃饭了。
学校共有六个教师子女随读。邱慧十四岁上六年级。猪耳朵十二岁上五年级,我和马钧钧同岁,都是十一岁,上四年级。莎莎八岁,上三年级。那时按规定小孩必须满八岁才允许上学。她应该是上一年级。她妈从接手一年级时,在教室旁边放了一条凳子,让莎莎坐在旁边玩。那知莎莎是个极聪明的孩子,无意之中,她妈发现所有作业她都会做。她妈给学校校长打了个招呼,成为一年级正式学生。她比同龄孩子提早上了三年上学。还有一个上一年级的小屁孩。开饭时老师坐二桌,六个学生坐一张小桌子。吃饭时经常闹点小事,但都不敢大声吵架。自从猪耳朵与我公开为敌后,吃饭时不是你瞪我一眼,就是我剜他一眼。他脸皮真厚,本来就没有多少菜,他照样抢先多夹些菜在饭钵里。经常弄得我们几个才吃一半菜就见底了。剩下的只好吃白饭了。没有一顿饭是吃得舒心的。
第二天清晨,马钧钧来找我出去有事,我跟着他到了教室转角处,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递给我,说是莎莎送给我的。我问她为什么送笔给我。他说:昨天晚上我把你转学的事情告诉了她,她立马跑回宿舍去取了这支笔,让我转交给你。
我考虑了一下说:我很喜欢这支笔,但我不能要。免得大人知道后把假的说成真的了。到时象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马钧钧说:莎莎讲这支笔是她舅舅送给她的,她妈妈不知道,让我一定要送给你。
我犹豫了一会儿,只好点头收下了。马钧钧又拿出一个精致的笔记本给我,说这是他送给我的礼物。我双眼含着热泪收下了。把钢笔藏在衣服里边,手里拿着笔记本回到宿舍。爸爸问我谁送的笔记本,我说是马钧钧送的。他没再说什么了。
我泪眼朦胧地准备继续爬山时,不经意间发现石桥上有一团红点在飘动,定眼细看是莎莎在舞动红领巾向我打招呼。她身穿一条白色抛纱连衣裙,六一儿童节时她曾穿过。白球鞋配一双蓝色长筒袜。红扑扑的瓜子脸加上甜甜的笑容,她问我好看嘛?我回答说:全校属莎莎最漂亮了,没有哪个比得上你了。我这么说并不是夸大恭维她,事实就是这样的。无论从长相到衣着,我们几个老师小孩没法与她比,其他孩子更不用谈了。她高兴得飞舞起来。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对我的赞扬那么在乎。在表演独舞节目时更是全场轰动。今天她穿上这身裙子显然是故意让我回忆过去,特意为我送行的,为让我高兴而精心打扮的。我心头一股暖流涌遍全身。我急忙从书包里拿出红领巾和钢笔,左手不停地摆动钢笔,右手高举着红领巾在空中飞舞。显然她已看见了我的回应,高兴得跳起来奔跑着,头上辫子随着手臂左右摇摆。像一只白色的天鹅在空中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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