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
乔嬷嬷大半辈子都是与达官贵人打交代,除了她那个烂赌鬼侄儿,谢无陵便是她见过第二无赖之人。
“老太太,我与你家主人有过命的交情,他娘子就等同于我的娘子……诶,你先别瞪眼,这是打个比方。终归那裴守真现下不在家,我就在院门外守上一守,不进院子也碍不着你们!”
谢无陵双手合十,朝乔嬷嬷拜了拜,狭长桃花眸满是恳求:“你就行行好,让我待着吧。”
乔嬷嬷只觉眼前这人实在是说不出的古怪,但见自家娘子方才与他说话的态度,很是熟稔亲切,难道这人与郎君真的交情匪浅?
不等她细想,就见小厮带着黄嬷嬷和陈婆子火急火燎地赶来:“乔嬷嬷,娘子已经破水了么?”
“哎哟,你们可算来了!”乔嬷嬷这下也顾不上谢无陵,忙迎上去:“快快快,娘子已在屋里躺着了。”
乔嬷嬷急忙领着黄嬷嬷进去,又问那小厮:“可派人去裴少师府上寻郎君?还没?那你还愣着作
甚,还不快去!”
那小厮撒丫子就往外跑。
陈婆子知道自己只是个打下手的,也不敢在宫里的嬷跟前抢风头,于是老实跟在后头。
有黄嬷嬷在前头,她也没那么急,经过谢无陵时,还好奇看了两眼。
这一看,脚下不慎踩着砖缝青苔,哧溜一滑。
好在谢无陵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你悠着点。”
陈婆子这辈子哪见过这般俊美的郎君,一张老脸霎时都臊得通红,忙道:“多谢。”
“你是接生嬷嬷?”谢无陵问。
“是,我是娘子的接生嬷嬷,不过……”
不等陈婆子将话说完,就见这高大英武的男人抬起双手,朝她深深作了一挹,眉宇间神色无比郑重:“还请您费神,务必保证……夫人与腹中孩子的平安,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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镏金鹤擎博山炉燃着上好的艾草香球,丝丝缕缕的草药香将寝屋中的血腥气掩盖一二。
“娘子,你别紧张,腿张开,奴婢先替你看看情况。”
“好……”
沈玉娇躺在床上,双手抓着两侧床系着的绸带,大口大口地调整着气息。
不能慌,千万不能慌。
她暗暗对自己道,先前在亳州茅草屋,环境那般简陋糟糕,甚至连热水和剪子都没有,不也帮着翠兰姐将平安诞下来了么。
何况现在她身边一堆丫鬟婆子候着,又有宫里来的嬷嬷亲自接生,更是不必太紧张。
“已经开了五指,娘子你喝些温水,再缓口气。”
沈玉娇忍着疼痛,在陈婆子的伺候下喝了口水,她乌发濡湿,问着乔嬷嬷:“可…可有派人给郎君报信?”
乔嬷嬷看她一张小脸痛得五官都皱成一团,心疼不已,忙道:“派了派了,郎君一得到消息,定会快马赶回,娘子你莫要急。”
沈玉娇勉力点了点头,忽又想到什么,问:“那谢郎君呢?他还在……院外?”
提到院外那个,乔嬷嬷脸色僵了僵,语气不悦:“在呢,赶也赶不走!”
她就纳闷了,郎君那样光风霁月的君子,如何就交了这么个浑身匪气的朋友?
沈玉娇也知以谢无陵的性子,定是不肯走的。
可若是裴瑕赶回来,两人在门外撞上,怕是又要争执。
她心下正发愁,身下遽然又袭来一阵剧痛,她便是再能忍痛,也克制不住出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