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郕王殿下改了梦中处置,直接就把刘安那货给拿了。根本没给他擅自回京,称奉皇爷之命通报敌情,且皇爷已经允诺升他为侯的机会。也免得大敌将至,群臣还得分神参他擅离重镇等罪。让他有机会三起三落,一直熬到天命年封侯加官。直接论罪处死,也好以儆效尤。让满朝文武都知道知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的道理。别再像梦中的代宗般,树还没等倒,猢狲就先散了。朱祁钰垂眸,遮住眼底一闪而逝的郁色。群臣却只劝他切莫自责,自古忠孝两难全。社稷为重,君为轻。“便他日圣驾回转,忆及今日,也定知晓王爷苦心。夸奖王爷果决,厚赏王爷这段时间为大明天下所做的一切。”“是极是极。”诶?朱祁钰面色茫然:“诸位真这么想?”“那是当然。”于谦微笑,斩钉截铁地道:“自从圣驾北狩,臣等可是眼见着殿下如何忧思成疾。又如何为大明天下,为早日迎回圣驾而带病坚持、废寝忘食。短短几日,就清减了太多。”朱祁钰低头瞅了瞅宽大了不少的衣服,只道自己从未接触过政务。陡然接下重担,生怕因为自己原因而造成恶果。所以才……实在当不得诸位盛赞。他年轻经验少,以后仰仗诸位的地方多着呢。说着,他还真诚一礼,惊得众人连连拱手说不敢,心里对他的好感一路up。没办法。有对比才显示卓越。同样年纪轻轻,同样宣宗子嗣。皇爷刚愎自用,从不肯听信良言。自打太皇太后故去后,他就再也没了顾忌,只一心一意宠信王振那贼。群臣苦谏不听,非要御驾亲征。一个将军能解决的事儿,非赔上了数十万精锐,连自己也当了俘虏。就这还不肯静思己过。非说将骄兵堕,朕为所误。臣下说王振误国他还不乐意,嫌人家早不说现在来马后炮。只叫门能耐,甩锅能耐。挖空了心思想早早回来当皇帝,为此不惜掏赎金、娶也先那不知道是圆是扁的妹子。相比之下,能广纳雅言,有自己独到见解。勤学好问,还忠孝两全,且能在关键时刻站出来维护臣子的郕王殿下简直太好了!好到群臣中隐隐有人心动,惦着趁机为自己跟大明江山换个更合适的主子。于是乎,太后还没等到朱祁钰低头,想方设法地救回她家好大儿呢,就先接到了以王文为首的谏言。说圣驾北狩,国势危殆,人心汹涌。又说国有长君社稷之福,请太后早定大计,以奠宗社。竟是联名保奏,请立郕王为帝,遥尊皇爷为太上皇。也免得贼兵总奉圣驾以要挟大明,又是勒索、又是叫门、又是和亲或议和的,搅得人心惶惶。慈宁宫中,孙太后脸色煞白,眼睛都恨不得迸出火星子来。再没想到皇儿流落虏廷不过月余,那些受他提拔重用的臣子们就要另择新君了。说是请她这个皇太后懿旨,可哪又有她拒绝的余地?沉默许久后,太后才哭着使人批复:“卿等奏国家大计,合允所请,命郕王即皇帝位,礼部择良辰吉日准备登基事宜。”众臣奉皇太后旨往郕王府,告知郕王。朱祁钰整个王爷都惊住了:“诸位大人怎么会有此议?我何德何能敢当如此大任?不妥不妥。”大家伙都冒着天下大不韪求来了皇太后懿旨,哪能容许他推脱?赶紧你一言我一语地劝慰着,请他为家国天下故速速接旨。还是于谦!这家伙特别大声地喊:“臣等诚为国家,非为私计,愿殿下弘济艰难以安宗社,以慰人心。”梦里头,代宗就没扛住这招儿,乖乖就接了旨。工具人地位根深蒂固,也从此更得孙太后忌惮。后来代班太久有了真感情,打破默契废太子朱见深立自家亲儿子,这仇怨自然越积越深。不但唯一爱子早早夭折,自己也坏了身子。诸般凄惨在梦境中看了那么多遍,朱祁钰哪能再轻易接过这烫手山芋?最次也得来个三辞三让啊!任凭朝臣们再怎么苦口婆心,他也咬准了自己就是个代班的。只勉力为皇兄待管几日朝务,等圣驾回还就再做回逍遥郕王,断不能行如此僭越事。“就算国不可一日无君,那君也不该是本王。不行,母后这懿旨下得太草率、太突然了,本王得往宫中一趟。”“不如像那日她老人家所言,立见深侄儿为帝,我为辅佐……”说完就快马直奔宫中,噗通一声跪在了慈宁门外。略微落后的,还有文武群臣们。果不其然。他才刚刚说完心中所想,群臣就大呼不可,主少国疑。若是太平时候,有王爷这等贤王辅佐倒也未尝不可。但此多事之秋,非得国有长君才能安社稷人心云云。也只有王爷即位,方可断了瓦剌那边的念想。团结上下人心,早日迎接上皇归朝。这后头一句名为劝诫,在孙太后耳中却仿若警告。听得她心头狂颤,身形都有些发抖。沉吟再三,到底还是开了口:“郕王有此心,哀家与皇上便以无比宽慰。只皇长子年幼,不足以安天下。不如你暂且登基,等打退敌军,迎回圣驾后再做打算。”赞同郕王登基同时,尝试给自家好大儿留个可能。没法子。嫁妹妹不成,阿剌知院试图求和未果。只等来明军加强防范,积极备战的消息后,也先都气乐了。正好朱祁镇身边的太监喜宁叛变,主动交代了奉命回京取金银珠宝时所见。让也先知道了如今明廷叫嚣得狠,实际上精锐都葬送在了土木堡。偌大京城只有不到十万老弱残兵,人心惶惶间,不少富户都已经准备难逃的‘真实情况’。直接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浩浩荡荡地拥着圣驾就往京城来了。若这时候朝中还不能上下一心,别说迎回圣驾了,就是孙太后自己都容易流落虏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