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是,出自华瑞堂。”
殿内众臣此刻终是明白了事情原委,人头纷乱如一团散沙,面面相觑,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之声。
郑洵豁然起身,伸出手指颤抖着冲向卫纨,“好啊,好你个卫纨,昨日偏到华瑞堂去寻什么,浸过花油之木料,原是想着如何陷害!抹黑郑家,于你有何好处?!”
郑彦见自己的儿子死到临头了,不想着如何脱罪,还是如此愚蠢地自认木料归属,低声呵斥道:“逆子,给我闭嘴!”
卫纨仍是冲着宣帝,玄紫色的衣裙被火光映着,衣领间绣着的金线如跃动的银河。
“臣女今日前来,不为好处,只为真相,请,圣上明鉴。”
此时殿内,任谁都能从宣帝眼中看出山雨欲来之威慑和压抑。
郑家这次,不死也要扒层皮。
只听宣帝厉声道:“华瑞堂既然不会好好做生意,那便别做了!你郑谋既然不会做官,也别做了!”
说着,宣帝豁然起身,众人耸然一惊,顿时齐齐跪倒了一片。
“张韬,拟旨。”
“华瑞堂即刻查封关停,店内一应物事皆充缴国库,与之相关所有往来商户供应之流皆查抄收没。华瑞堂掌事郑羲,贿赂官员,结党营私,杖责六十,徒两年,连同其妻其子,一并逐出洛京,永不可返。”
“自今往后,郑家男子,非诏不得参与官员之宴。”
“大理寺卿郑谋,监守自盗,渎职失察,笞五十,降三等,贬为主簿,罚奉三年。”
“刑部员外郎郑洵,帮其隐匿罪状,虽可谅解,但因其所犯之罪罪同谋逆,故而责罚难逃。笞四十,罚奉一年。”
“刑部尚书郑彦,治家不严,罚奉一年,闭门思过一月,非诏不得出。其事由刑部侍郎暂代。”
宣帝话毕,殿内落针可闻。
张韬领命。
宣帝冲着郑彦,又道:“如此,可听清了?”
郑家拉拢官员的“百官宴”,幕后正是华瑞堂的财力与人力在一手操办。又因宣帝忌惮郑家,不愿做得太过,故而华瑞堂作为靶子,被罚得最恨。
郑家经年积累起来的关系网,以及行贿操纵之道,经此已被削弱了一半。
那张精明瘦削的老脸上,此刻神采尽失,掠过一抹灰败无力。
郑彦沉重地叹了叹,低头叩首。
“臣,谢圣上隆恩。”
一应事了,公道也讨回了大半。
卫纨直到此时才终是松了口气,与阿梅一同执手下跪,齐声道:“臣女,谢圣上大恩!”
经此一事,众人皆知晓,卫家有个会咬人的丫头,言谈间,也可杀人于无形。
卫如恒悬着的心也渐渐回暖。
宣帝缓和了神色,示意卫纨上前,道:“抬起头来。”
“卫国公为国之栋梁,卫家对靖昌有护国之恩,朕却未曾想,卫家女眷也是如此英勇无畏,正义凛然。”
卫纨眉间跳了跳,不知宣帝为何出言对她大加赞赏,是要安抚卫家不成?
不成想,宣帝又笑着对卫国公道:“卫纨是你卫家第几女?如今可有婚配了?”
卫如恒愣了愣,答:“卫纨……是臣之独女,刚至及笄之年,未曾簪笄,并未婚配。”
宣帝若有所思,看向太子李荣。
太子留着郑家的血,宣帝向来不愿他再娶郑家人,皇后等人谋划将郑惜嫁与太子之事,他心中清楚,却是不屑。
郑家,休想。
太子妃之位,必是与郑家不睦之人。
那位置,宣帝本属意的,是薛家的薛雪凝。只因薛怀逸忠心耿耿,他信得过。
可现在看来,又有更好的人选了。
“卫家股肱之臣,又得女如此坚韧聪慧,品貌出众,朕观之甚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