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策马向前数步,并未听进良言,反问道:“若为五王之旧情,你今日可否放我出城?所犯之罪责,你赵家又可会为我开脱?”
赵渊不答。
齐王继续道:“若是不然,我自身都难保,又如何去管其他人是否得渔翁之利?你信不信,若我今日与你回去,则他日必将身死狱中,再难见天日。”
齐王策马而来,待走得近了,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那赵渊马前,竟还有一女子。
齐王仰天笑道:“赵渊啊赵渊,他人参我沉迷酒色,你怎也是这般?”
卢峥不耐,出口喝道:“齐王慎言!此为卫家之女,得世子相救,来不及送回府中罢了,莫要与你之荒唐相提并论!”
齐王挑了挑眉,“卫家之女?说起来,你卫家当真更为窝囊!本有从龙之功,可到了宣帝这里,呵呵,如今还剩下什么?你卫家,又图个什么?”
卫纨见此人嚣张,全然听不进好话,直言道:“自是为这天下太平,还百姓以盛世!”
刚刚被齐王之言说得动心的龙武卫们,此刻皆是心头一震。齐王之言,只关乎自身荣辱,不顾天下百姓死活。
他赵家将领,生来便赋热血,领着护卫百姓之命,又怎能为一己私利,心生动摇?
赵渊亦是沉默,像是等着卫纨继续。
卫纨笑笑,看向齐王,“我乃卫府女眷,于天下无功,王爷自是不识。但王爷可还记得,杨理?”
杨理之名一出,齐王瞳孔瞬间睁大,难掩惊讶。
“他一白丁衙役,本不值一提。可他敢冒自身性命,禀你之事,苏百姓之困,理应为人所知!你为京兆府尹,自封为洛京子民之父,国之脊梁,却对百姓疾苦不闻不问,怎可配得?”
齐王不屑,“你一闺阁女子,又怎懂本王治理之道?”
卫纨冷笑,“怎会不知。”
她记起自己曾经写的状纸,印象之深刻,尤能背诵:
“齐王莅任京兆府尹十五载,广置府内房间,专供门丁与家眷居住,令人打造亭台小谢,饮酒赋诗,歌舞弄曲,日夜不歇,嬉笑打闹皆为常事。”
“纵勘奏之呈如山堆积,仍不理民事,靠牧事、大夫和杨主簿辛劳,得不至于案卷积压。”
“在位之时,凡有大件,虽命案仍不查验,讼狱四起,而你则广开府宴,流连于觥筹交错之间,罔顾苦主于府外昼夜相跪。可是辜负了这民父之名?”
“靖昌二十年夏,无故差校尉入府,以水龙嬉戏,只为解暑。恰逢簿厅火起,延烧不止,文书皆毁,水龙方至。治理之道又何存?”
“如今你之罪责,还不止于此。近年来,各节度使行进贡之风,贪墨繁兴,武装四起,朝中诸人,勾连受贿,皆为你党。王爷可能陈明,其意何在?”
最后这话,桩桩件件剑指齐王,有谋逆之罪。这话,赵渊不好出口,便由她来说。
此话一出,四下轰然。此中之事隐秘,京兆府外鲜有人知。
如今一字一句,陈明错处,皆为细节,难以作假。若要考证,招来京兆府知晓内情之人,一问便知。
最后一桩,卫纨虽无把握,可刚刚听得,那郑家已将证据呈上。
今日诸言,朝野上下若是听了,皆不道齐王如何,只道赵家为民除害而已。
齐王面上再难镇定,心知今日即使赵家出兵,也算是师出有名了。
慌乱之下,齐王吼道:“卫家女,本王算是记住了,”顿了顿,极不情愿地从衣内掏出一物事,命将士呈上前。
“赵渊,此为齐军虎符,本王答应你,若是回到封地,自会上书一封,交出兵权。这京兆府尹,本王也不当了。左右这不过是陛下所愿,也不算你违抗圣意。你可答应?”
齐王此举,是断臂求生了。
赵渊如今也不愿将人逼至绝境,点点头,算是应了。
“世伯可走,但只可领贴身照顾之人。这齐家众军士,需得与我回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