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荞跪在院子的旗杆下,头顶顶着一碗清水。
天已暗下来,山坳里的风越过篱笆墙,呜咽着在牛家院子中迂回盘旋,吹得挂在屋檐下的两个红灯笼晃来晃去,院子中人影跟着飘荡,牛氏家的除夕夜笼罩着诡异的色彩。
“叫她跪端正了,别歪头歪脑的!”牛才人穿着道袍,头上戴着一个五彩发冠,别着一根旧式银簪,人模狗样站在案桌后吩咐牛氏。
牛氏走过去,拿拐杖敲了一下乔荞的脊背,骂道:“要你跪你便好好跪着,抖抖索索是皮痒了是不是?仔细水洒出来,仙人要是恼了我饶不了你!”
乔荞只好挺直了腰身,寒意从她的膝盖渗上来,整个身子变得僵硬,手上的布条缠得太紧,勒得她的手失去了知觉,碗里的水冷如寒冰,稍有不慎便洒在她的头上流进脖子。
她不知道牛才人要折腾到什么时候结束,从吃过饭到现在足有一个多小时了。
牛才人念了好几遍咒语,又唱了好几首难听的曲子,象一只吃错药的老绵羊哼哼半天,这才摇着铜铃做起法来。
他挥着桃木剑在院中急急走动,朝着东西南北作揖数次,烧了几沓黄表,然后打坐在院中央。
突然浑身抖得如同筛糠,嘴唇跟着剧烈翻动,牛氏等人在一旁睁大眼盯着他,牛才人猛地跳起,离地二尺,立定了变戏法一般从道袍袖子中抽出一个白色佛尘,潇洒一挥,开口已是太上老君降临凡间。
“尔等为何不跪迎尊者?牛仙人请我来扫除妖孽,难道你们不识我三清至尊之身吗?”
牛才人的嘴里仙气飘飘,吓得牛氏率先跪下磕头,牦牛和小兰跟着跪下,冬娃子捂着嘴巴想笑,怕牛氏生气,赶紧低头跪下。
“大慈大悲的太上老君,请你老人家辛苦辛苦,家门不幸,惹来血光之灾,还请你斩断妖魔,还我牛家一个福旺太平。。。。。。”
牛氏磕头如捣蒜,嘴里满是肺腑之言。
牛才人闭目点头,他缓步走到乔荞跟前,伸手接过那碗清水,喝一口仰天喷出,再喝一口,疾步走进堂屋,对着牛大头的灵位又喷一口。
剩下的半碗水,他朝天泼洒,落了乔荞一头一身,冷得她抱着膀子哆嗦起来。
“大胆妖孽,快快显出原形!”牛才人一声断喝,将桃木剑横在乔荞脖子上。
乔荞惊恐地望着牛才人那张猪肝色的脸,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
桃木剑逼紧了她的脖子,勒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喘息着,嗓子里发出虚弱的声音:“我——我——我不是——妖孽。。。。。。”
“在我面前岂容你狡辩!你分明是一只修炼千年的狐狸精,为了得道摄走无辜人的魂魄,除了害死桃花,有多少人在你手中丧命!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将你拿住放进我的炼丹炉里!来人——”
牛才人招招手,牦牛起身跑过去,听他吩咐掰开乔荞的嘴唇。
“我要给她灌了仙家镇妖汤,灭了她的道行,让她的元魂成为地府冥河里的一团黑泥,永生永世不得脱生!”
牛才人拿着碗取了桌上的纸灰——那是他刚刚烧过的符咒,用水将纸灰冲在碗里,伸出食指搅拌了几下,他亲自将纸灰灌进乔荞的嘴里。
牦牛捏着乔荞的脖子让她全部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