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大桥工地的工棚办公室内,乔荞和马小国已争执了好长时间。
要将快建成的大桥拱手让给别人,马小国不答应。
他情绪失控,暴跳如雷。
“凭啥不让我们干了?凭啥让我们走人?还有没有王法?”
乔荞看着他黑瘦的脸因为愤怒而狰狞,她不想再听他发火。
“你咋还不明白?工程出了人命,郭经理怕连累到他的建筑公司,与其让上头封了工程转给别人,不如让赫经理和贾经理去做,工程完成后我们拿我们的钱。”
乔荞耐着性子解释,唯有她懂得马小国的失落和绝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马小国倾其所有,日夜坚守在工地上,他付出的要比乔荞更多。
“你也信他的话!分明是耍奸计糊弄我们!他打发掉我们就不受牵连了吗?出了人命不是赔钱了吗?难道要一命顶一命枪毙了我不成?眼看大桥快铺完桥面了,他不让我们干,你问他安的啥心?”
“小国——”
乔荞抬头喊道,眼泪迸出眼眶,这不是她想看到的局面,更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马小国的逼问字字戳心,让她本来不安的心更加痛苦。
郭经理安着什么心?乔荞认真想过这一问题。
起初她认为郭经理利用她的无知和浅薄,与她鉴定了另一份工程合同,声明只有工程完工后才结算工程款,郭经理为截留工程款做好了一手准备。
现在,工程上出了事故,出了人命,郭经理借着这件事打发乔荞离开,不让她再经手桥梁工程,乔荞剥茧抽丝理下去,突然觉得郭经理其实一直在等这样的借口出现——打发她离开,表面上是为了平息电工小陈的不幸死亡,给上面有个交待,要往深里想,说不定是为了进一步拖延工程款再次铺垫的借口。。。。。。
“狗娘养的,眼看着是想讹我们,我找他论理去!把我们垫进去的钱要回来!”
马小国腾地起身跳下床穿上了外衣,他向门外冲去。
“回来——站住——小国——”乔荞追出去,夜已深,停了工的河畔上刮着冷风,她拽住了马小国的胳膊。
“不能去,小国,我们忍一忍,郭经理答应过工程结束后付款给我们,你和我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回大李庄,咱们还有红星砖瓦厂!”
“我忍不下这口气!我要亲自问问他,他这样做天理何在?良心何在?”
马小国推开了乔荞,顺手拿起窗台上的一把扳手。
乔荞大惊,心说不好,返身去锁了房门,偌大的工地一片寂静,工人们有的结清了工资回了家,有的早早睡下休息,他们懒得去理会工头两口子深夜里的争吵。
马小国拦车上去,满怀愤怒前往郭经理的住处。
他和乔荞去过郭经理家几次,头几次是给他送礼,后几次是为了讨要工程款。
今晚前去,是要和他见个高低。
他从没相信过郭经理的为人,包括赫思远和贾经理。
他久经江湖,和这些人交手几次便知道他们是什么东西。
——不过是得势的小人,运气好了些,手头有几个钱,实质是肚子里揣着男盗女娼欺世盗名之流!
马小国才不把郭经理放在眼里,他从开始就知道郭经理葫芦里卖的啥药,只不过想着一心挣钱,干完工程后拿钱走人了事。
不想郭经理得寸进尺,借着电工小陈的死将他和乔荞逼上了绝境。
这不是摆明了欺人太甚吗?
砰砰砰。
马小国敲响郭经理家的院门。
郭经理的家在渭东市的东岗村,大院豪宅,气派非凡,虽然在深夜,屋内亮着灯,隐约的猜拳喝酒声从门缝里传出,让马小国想起一句话:朱门酒肉臭。
敲了好几遍,终于有人来开门,迎着明晃晃的院灯,马小国看清立在门口是郭经理的大女婿,两人以前打过照面,马小国知道这个大女婿来头不小,其父是省委某个部门的主任,大女婿在另一个土地管理部门任职。
他认出了马小国,脸上堆上笑问候:“原来是马经理大驾光临啊,幸会幸会,快进屋,今晚倒也齐全,贾经理和赫经理都在,正和我岳父商量要紧事呢。”
马小国崩着脸点点头,进了客厅,果见赫思远和贾经理围着郭经理喝酒,满屋酒香,满脸红光,三人喜洋洋地谈论着什么,一见马小国突然到来,郭经理有点愕然,打量着马小国问道:“这么晚了,你咋来了?”
“这么晚我不能来吗?既然他们二位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马小国来者不善者,星目透着寒光,扫向赫思远和贾经理。